男主人搖頭,道:“家中多年,連鼠患都不曾有過,左鄰右舍也如此。而且,每日擱置在廚房的,用來盛飯食物的碗盤,次日總被清洗乾淨。”
男主人補充:“連左鄰右舍也是如此。日子久了,便都稱那些生靈為黃大仙。有靈的很。”
男主人說到這,也實在是不明和哭鬧:“正是因為如此,才令我不解,為何多年來相安無事,那大仙,如今卻要害我母親?”
這句話沈酒就沒有聽懂:“何曾害了你的母親?”
男主人說道:“事實在眼前——若非那大仙做賊心虛,為何會見到除妖的道長就驚恐暈厥?說到這裡,道長難道沒有什麼黃紙靈符一類的,貼在我母親頭上,驅趕走那附身的大仙?”
——這委實不易。且不說靈符黃紙沒有驅邪這個作用。即便是有,哪怕把那老嫗用黃紙靈符包裹成一個人形粽子,也不會是氣到了短暫的封印結果。
精怪的假面脆弱無比,封印在假面中根本不是長久之計,假面天長日久下去,必然頹靡腐爛,就如人死一般化為一灘死肉。那個時候,那具在凡人眼中如死肉的靈體就成了一具破敗的軀殼,縱然有百張黃紙,也壓制不住那奔向真身的精魂。
而且沈酒斷定,那老嫗根本不是見了他才受驚的。披著老嫗假面的黃鼠狼見了沈酒,甚至一度還慈眉善目一番,反而是視線落到了沈酒身後一側位置的時候,老嫗才口吐白沫,暈厥倒地的。
那家中的男主人見自己孃親眼瞧正前方,理所應當就認定是著道袍那位為主因。順理成章地就求助了沈酒。而把一邊的宋明遠拋之腦後。
沈酒鎮定,忽略了宋明遠從背後傳來的一聲意味極輕的笑聲。
意味極輕,不是聲音極輕。
事實上,宋明遠的笑意很是明顯的。那男主人自然也聽到,於是慌忙請了罪,相問了宋明遠的姓氏。且道:“宋公子,在下情急,失禮了。”
宋公子表示大度。不計較這些小事。宋公子一說便是大事。
不過沈酒從宋明遠的口氣中可以聽出來,這件事情,大概只有在宋明遠這裡覺得是小事,所以才會用如此輕巧的語氣講出來。
宋明遠說的輕巧極了:“你家的老母親,並非是你的生母吧。”
他說的既輕巧又不容置疑,連最後哪個‘吧’的語氣詞,都像是施恩的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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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賞了臉的主人一臉震驚,不知道這個大事是如何被眼前這個非修道中人察覺的,難道是沈道長未卜先知,先行告之的?
不等主人追問,宋明遠就道破所謂天機:“你們的面相並不相同。”
宋明遠說:“人和人之間會因為天長日久的相對而漸漸生的有相似之處,比如夫妻。這就是所謂夫妻相。畢竟人不會天天照鏡子,卻會天天見到家裡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句話,說的是人,不是鏡子。所以人會因為日日見到一張臉,而慢慢從神情舉止上產生相似。——但是這種相似,永遠也產生不到骨相上去。”
那主人被講的瞠目結舌,緩過神後脫口而出:“宋......宋公子莫非是官府之人?宋,宋大人?”
送達人三個字一出口,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緊張了幾分。
老百姓總是本能畏懼官府,包括穿著官服和不穿官府的所有公差。這絕對不能夠怪男主人心思敏感,就連沈酒,也覺得剛剛宋明遠那套一本正經的解釋實在是太官方了。
若不是男主人打岔,沈酒都要恍惚,自己到底是來捉妖賺取營生,還是來辦案的。辦案?辦什麼案子?精怪的案子嗎?
對了,宋明遠說過,在他為人的時候,他那個時代,捉妖的都是神仙。神仙不光捉妖,還分文不取。
這可如何使得!?
沈酒經此念頭和自我審問,立刻堅定自己要成為宋明遠捉妖路上的絆腳石這個想法。
沈酒道:“我們二人,想要在貴寶地留宿一晚。”
此句有私心作祟:此時是晚飯時候,無錢無口糧填肚,二來,這個小鎮的道觀似乎在城外的山上,遠的很。以他的腳力和即將開始抗議的肚子來掂量,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在堅持到了那山上道觀之後還有力氣說客套話。
沈酒在無人時候勸慰宋明遠:“既來之則安之.......再說了,你大概也沒有和黃鼠狼一起吃過飯吧?”
宋明遠沒好氣:“黃鼠狼也沒給你拜過年,你想試試嗎?”
沈酒拒絕:“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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