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興致勃勃:“既然人間有了指路人,還需要離朱幹嘛?豈不是多此一舉?”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剋制不住,容城繼續道:“容家沒有離朱。不需要引路,因為容家自己就是指路人。而且容家不偏不倚。對於亡魂一視同仁,好過那些離朱吧?”
“離朱是如何誕生的......當誰不知道呢?”
“離朱的本意,是為了懲罰離朱在人世間犯下的殺戮。濫殺無辜比不上自裁的罪名重。在神鬼界的認定中,一個人連自己都能放棄,可謂是最殘忍的。所以稱為離朱。喪失了輪迴的資格,也沒有洗去過往凡塵夙念。以人的記憶,做鬼的差事......本意是好的。”
容城到底也沒有一棒子打死。
“本意是好的。可惜神界和鬼界實在是低估了人性的自私和高估了人性的善意。”
這種自私和惡意......幾乎全部報復到了容氏的身上。
容氏當年的險些覆滅,容氏的血債,容氏的命運......甚至後人想要給離朱找個推脫的藉口,都張不開這個嘴。
恩怨,恩怨。有恩就有怨。
先祖說,這世上只有無緣無故的恩,但是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人可以對過路摔倒的老奶奶隨手一扶,可是不會對一個幼童隨意的給一刀。
追根溯源,都是有恨。
恨別人,恨社會,恨自己。
東野圭吾有講:我恨你優越的生活,我把對我自己的恨一併給你,全部用來恨你。
你看,這世上哪來的無緣無故的恨呢?
沒有的。
古人有詩云: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不了吧?
這種恨意,應該到此了結了。
容城說:“我們容家......實在是恨離朱的。”
容城苦笑:“可是除了恨離朱之外......不對,離朱只是起源。離朱自私自利。為了本家,欺騙容氏指路人。殘害無辜。以至於容氏幾乎滅頂。經歷多年斷層,艱難復起。我的那位重續斷層的祖先,一生辛苦。”
“這種毀人一生的磨難,若是天意也就算了。容氏也是人,人都會學著認命。可是那不是,那甚至算不上是全部的人為。人鬼勾結......”
容城說:“你聽聽,人鬼勾結啊......好聽嗎?比起狼狽為奸如何呢?”
容城根本沒想夥計回答出來什麼。他只是想說,於是就說了。
他依然是少年的臉,可是在夥計眼裡,似乎起了什麼變化。那張近在眼前的少年面上,漸漸似乎套上一張傷感的面容,像是一張和本尊極其相似的面具。有說不出的違和感,可是也有一半是說不出的服帖。
實在是奇怪。
就像......把一個比著自己的臉捏的泥人面具比劃遮在自己面前。泥人工匠手藝不好不壞,捏地五分像五分不像的。
就顯得古古怪怪起來。
眼前的容城古古怪怪起來。
他還帶著古古怪怪的笑:“人鬼勾結,在容氏身上種下了幾十條血債。這麼多年了,生生世世,一代接著一代。容氏從來沒有忘記這份血債。”
夥計聽容城這麼說,感覺到不可思議:“難道到現在了,血債還沒有清理乾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