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打出一行字:“幹嘛呢?”
她又刪了,橫豎覺得發什麼都不對,說什麼都讓人覺得,這是她在催他。萬一容若真的很忙呢。萬一忙的不可開交呢?她這個時候老發訊息過去,顯得多不體貼啊。
簫小小糾結了一晚上,糾結到握著手機睡著了。
容若真的忙得不可開交。
而且就算是簫小小給他發了什麼資訊,他也根本無法知道:他的手機至今還泡在泳池的水底。撈都不用撈,肯定是沒救了。
有救的是容成。
他那個十九歲的表哥。
宋玉成還在和醫生溝通。他示意沈柏良可以先去安慰一下容若。至少給他換一身乾的衣服。雖然是夏天,可是泳池水那麼涼,也會感冒的。
宋玉成對於剛剛發生的事情比沈柏良還要一無所知。但是他選擇了不去好奇。不知道是宋玉成天生個性如此,還是做律師的職業習慣。
沈柏良謝過他。匆匆提了袋子去找容若。
這是容若第二次來這家醫院。
容家有私家醫院。但是這家市醫院距離出事地點最近。就近原則是救命第一要素。本著這樣的第一要素,司機立刻把容城送來了這裡。
這裡是郝醫生之前工作的醫院。
他之前曾經以郝醫生外甥的身份在這裡等郝醫生做手術,當時他心中一片寧靜,他如旁觀者一樣,聽別人說自己的悲歡離合,如他聽來,不過是悲傷或者歡喜或者無奈的一個個故事。
而如今身為卷中人,他卻只剩下一片無言。
他對面有一家人。
那家人同樣無言,一家子都看著這個全身溼透的少年。最後在母親的允許下,那家人中的小男孩上前,默默地容若遞了一條毛巾。
那個母親收到容若投過來的視線,特別說明:“新買的,還沒用呢。快擦擦頭。”
他們不知道手術室裡的人和容若的關係。可是面前的少年身上有和他們一樣焦慮的氣息。這種氣息獨屬於醫院。頹敗,無奈,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疲憊。這種同樣的氣息令這一家人對這個少年產生了同類的相惜。
那個母親不由得多說了一句話:“會好的。別怕,啊。”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鼓勵容若,還是鼓勵自己。
容若聽話,用毛巾擦頭,醫院的冷氣很強,他把毛巾蓋在頭上躲避冷氣的直接襲擊。那毛巾很薄,粗糙,映著鮮豔的叫不出名字的花。一看就是醫院門口小賣部賣的東西。市立醫院的小賣部屬於醫院,東西便宜,實用,這樣的毛巾,一條不過兩塊錢。需要這種毛巾的家屬,一般都是需要住院。而痊癒後醫院用過的東西必然也不會再回家繼續使用。這個時候東西只要實用就行,不會去管美觀與否。
而且容若覺得,這樣花花綠綠的毛巾,看著喜慶。總比雪白一條顯得好。至少喜慶啊,喜慶就是精神。
容若把自己埋在這樣一條喜慶的毛巾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若聽到有人說話。
是沈柏良的聲音。
沈柏良輕輕拍他的背。和他說話:“來,跟我去先把衣服換了。”
剛剛和沈柏良說了話的那一家人也勸容若:“對啊,先換衣服吧。別裡面的家屬還沒出來,你個小孩再病了。回頭大人怎麼操心過來?”
大人跟沈柏良說話:“好好勸勸你家孩子。估計難過著呢。”
沈柏良點點頭。
容若不難過。
容若覺得困。
他好歹換下了衣服。
左右沒人,沈柏良終於可以問出來:“剛剛是怎麼回事?意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