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停雨的睡意剛剛去得快,現在來的也快。
他一問完,還未等賀蘭願想出怎麼回答,那邊立刻就熄了聲。那點月色的光華被白停雨關進了眼睛裡,眼下合上,屋中又陷入了全部的黑。
帶走了最後一絲光明的白停雨睡著了。
他睡著了,還彷彿把賀蘭願的睡意一起搶走掉一樣。搞得賀蘭願直挺挺躺在床板上一動不動,睜著眼,一時間無法立刻入睡。他只好重新醞釀睡意。他眼前只有黑暗,還不能翻身。不若當時天為幕地為床時候的失眠來的爽快,地為床啊,想怎麼滾怎麼滾,心有多大,床就有多大,當然,如果潔癖的話,床的大小,完全取決於鋪墊的毯子。
好在還不覺寂寞。其實寂寞才好,寂寞才能帶來睡意。
而眼下,在和白停雨同床共枕的夜裡,寂寞往往都是奢求。
白停雨睡著之後很不老實,他自己不曉得,開始還理直氣壯反駁抱怨的賀蘭願。但是每次床頭入睡,床尾醒來的事實也讓他無法狡辯。兩次三次之後,白停雨索性就認了。他說,這叫蝨子多了不癢。
話可不能這麼說,蝨子多了可癢得很。
白停雨懶得理他的‘強詞奪理’。自己睡的舒服就成。反正睡著了自己也看不到。
白停雨眼下把自己卷在被子卷裡,嘴裡嘟囔兩聲不知道是什麼的夢話,翻了個身,把一隻腳從被卷裡拔出來,立刻乾淨利落地踢了賀蘭願一腳。一腳下去,他自己依然無知無覺,倒頭繼續睡。
剛剛好容易醞釀了一分睡意的賀蘭願:“......”
賀蘭願認命一般嘆一口氣,又把自己往床邊挪了一步。白停雨察覺動靜,又朝裡翻了個身,他們中間如牛郎織女被王母化了個銀河相隔,這還不算,白停雨這個織女還徹底把被子給捲走了。
賀蘭願只能又嘆一口氣。他索性放棄了被子的爭奪戰,舉手投降。
他也漸漸覺得眼皮沉重,在入睡之前,他輕聲對白停雨說:“......你想看他崩潰的模樣,可是這和臨安的命令就反了呢。怎麼辦?”
他轉頭看向身邊黑暗中白停雨的方向,輕聲又問他:“......要不要教教我怎麼辦?”
白停雨猶自沉睡,他牢牢霸佔這唯一的被子,睡得噴香。賀蘭願聽不懂他的呼吸聲傳遞的答案。或許有答案,或許什麼都沒有。不管有沒有,賀蘭願都聽不懂。
天大地大,睡覺才是最大。缺覺是比忍飢挨餓更殘酷的刑法。要不然怎麼大理寺審問犯人,還有一招就是夜審呢。一個人缺覺就遲鈍,一遲鈍,問什麼都招了,只要能叫他睡覺,招自己其實是女的都行。這就是缺覺的害處。白停雨十分了然。必須睡覺。否則還不能看到容小龍的崩潰,白停雨就先崩了。
......
第二日,白停雨一早被叩門聲吵醒來,發現自己倒是不在床尾。自己呈個大字,牢牢佔據床中央。他左看一下,再右看一下,又打量床頭床尾,都不見賀蘭願的影子。他心中當下就感覺不妙:難不成自己的睡相越發的差,半夜把賀蘭願給踢到地上去了吧?
他趕緊趴在床上往地上瞄。
也沒有。
這個時候門口的叩門聲已經停了。
門外響起賀蘭願的聲音,有意壓低,估計怕吵醒自己:“......給我就好......有勞......”
門沒栓,賀蘭願一堆就開了。他左手推門,右手端著一份食盒。和躺在床上毫無形象的白停雨目光撞了個正著。
賀蘭願說:“醒了就起。賴在床上像什麼話。”
白停雨趕緊起。
他聽到賀蘭願今天的聲音有點不對,帶著很明顯的鼻音,他一邊擦臉一邊回想自己醒來的時候被子的歸屬,越想越心虛,連擰毛巾的聲音都低了兩分。
白停雨說:“......昨夜我睡的不老實哦?”
賀蘭願在擺飯,沒講話。
白停雨說:“......你著涼啦?”
賀蘭願終於瞥他一眼,說:“嗯。”
不等白停雨確認,賀蘭願就主動供出了始作俑者:“不知道是誰,自己裹著被子睡的香噴噴,還死活把我往地上擠。”
......
陌家的早飯安排的時間很早。
不必去廳上吃。陌家的下人自然會一一送上。盛在食盒裡。眼下天氣不算涼,也不擔心食物冷卻的問題。武林中人很多都喜歡聞雞起舞,於是陌家的早飯要安排在雞叫之前送上。江湖人還講究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連過自然就會出汗,出汗了就會沐浴。於是陌家還準備了男湯和女湯。習武之人講究又不講究,講究的是要飯飽泡湯,不講究的是隻求吃飽不求吃好,要糙米飯,要肉,要酒。至於什麼聖人說的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這都是讀書人的臭講究。
當然還是要贊同一部分。
比如惡臭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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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不對——難道臭豆腐它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