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一縷魂遊蕩,眼見到一場殺戮。他眼睜睜見到那些活生生的人轉眼之間變成幾片殘碎的魂。他本能想為那些殘魂超度,誦經到一半,他聽到為首那人說這人魂魄太弱,無法支撐死後靈魂完整,不能被他們煉成厲鬼。
不必心念一動,起了跟隨他們的心思。一路上,不必聽到,魂魄只要吞吃魂魄可成厲鬼,這樣就可以如常人一般,觸及所見之物,也可叫人所見。
那人還說當年可生死人肉白骨的容氏還有遺留者在江湖,只要找到容氏的遺留者,就可以再生亡靈。
再生亡靈?
花蓮!
後來的事情賀蘭予也知曉大概。
成為了厲鬼又尋獲不到花蓮的不必在欲被長生斬殺之時被慧箜救下,後跟隨慧箜修行,他最終成為面目醜陋的厲鬼,終日躲在厚重的斗篷袈裟之下不見天日。他被神佛壓抑,最終拯救他的也是神佛。
他雖然面相醜陋,可是凡見他之人看他著袈裟持佛珠,都敬他舍他。
他最終也沒有被世人當做厲鬼。
而到現在,這個厲鬼,居然開始渡人。
那人,也願意被他渡化。
賀蘭予主動尋到不必,對那樹洞說:“你說你要渡化我?”
不必說:“要。你要與我......”
賀蘭予說:“我知道。去白雲生處。那就去。”
他摸出那把匕首:“反正我也想看看白雲生出是什麼模樣。反正,你若是渡化不得我,我也可以渡我自己。”
不必說:“可以。我們可以渡化你。”
不必睜開眼,那雙屬於慧箜的眼睛溫柔如海,不必結結巴巴說:“真的可以渡化你。”
賀蘭予說:“好。”
這裡是千燈鎮。
千城山千燈鎮。
果然是千燈鎮。
賀蘭予還記得慧箜最後說:“那雪,一定和白雲很像。”
但是此時無雪,有霧,極其濃厚的霧,籠罩在半山腰上的人家。走前前方的不必並未停下腳步,依舊拾階而上。賀蘭予有些喘,他也默不作聲跟著走。
一路走到山頂。
那是山城的最高處。
在最高處,卻體會不到‘一覽眾山小’的感官。因為周圍都是濃厚的白霧,遮擋了眼前的所有視線。連同穿著破破爛爛僧衣的不必,也被掩蓋在其中。
不必站在賀蘭予身後說話:“這裡,可眼熟麼?”
他奇怪:“什麼?”
不必提醒他:“你來過這裡。六十年前。”
賀蘭予脫口而出:“你怎麼——”
他話說一半,又幹脆不問了。他實在是發現自己並沒了那麼多的好奇心。可是他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曾經來過。難道他真的已經垂老?
不必又說:“你不曾到此,可是他來了。”
“他?”
不必說:“你第一次離家,半途而廢。那小道士掙扎一口氣未斷,被此地的村民救下。他最終在此死去。”
他又指賀蘭予腳下的平整的石塊:“那小道士要村民把此地填平,鋪上石板,寸草不生。他再用血,畫出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