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緩緩拉下帷幕。
葉雲剛剛踏入十里清揚的門口,小青便欣喜若狂地歡呼雀躍而來。
她強抑下的興奮遠遠掩不住那無盡的喜悅,以致一抹紅意描滿了她的俏麗臉龐。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高興?”葉雲微笑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總是帶給人歡樂的女孩。
“記不記得《寧州經濟向左還是向右》這篇經濟論文?”小青喜上眉梢,緩緩問道。
“記得,出問題了?”葉雲皺眉道。
小青微笑搖頭,潤潤喉嚨,連連做了兩個深呼吸,穩定一下心神,動聽的聲線微帶狂喜道:“葉雲,你幫我寫的那篇東西得到了夏教授的高度讚揚,並登在了寧大的《校園週刊》上,天啊,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葉雲依舊古井不波,輕輕地搖搖頭,彷彿這份喜悅與他風牛馬不相及。
小青那雙水靈的大眼睛恨恨地瞪了一眼這個不懂風情的男人,這麼高興的事情他竟然還是一副“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的平靜樣,真是氣死人了,不理會他的淡然,繼續興奮道:“寧大的《校園週刊》在寧州可是赫赫有名的,因為很多寧大知名的教授都會在上面發表文章,所以很多市領導都會翻閱的!也就是說,你的文章很有可能會被市領導看到,如果得到市領導的重視,那是多大的榮耀啊!”
“你要記住,那是你的論文,署的可是你的名字。”葉雲敲了敲她的腦袋。
“可那是你寫的東西呀,我不能再冒名頂替的。”小青幽幽地看著葉雲。
“誰寫的都一樣,重要的是署名是誰,那篇東西對我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你就安然接受這份榮譽吧。”葉雲伸手將幫小青將額角凌亂的幾根青絲挽到耳後,柔聲道。對於出風頭的事情,他是堅決不做的,站在風口浪尖,往往不是被風吹到不知所蹤,就是被浪打得消失無影。
“可是……夏教授要跟我細細聊聊論文的看法,我回答不上來怎麼辦?”小青低下頭,兩手不自然地輕輕搓著,她當初只是跟他在閒聊的時候抱怨過投給《校園週刊》的所有文章都沒有被髮表,卻沒想到他第二天就給自己寫了一篇文章,而且是手寫的,字跡很靈氣,鋪毫藏鋒,精緻不失氣魄,讓她大為震撼。
“那你回去再好好看看那篇東西,如果不明白你再來問我。”葉雲微笑道,尤顯溫柔而醉人,“機會就是放上物體後的天平秤,只要你掌握的東西多,它就會向你傾斜。你能寫出這篇論文,就是掌握了別人無法掌握的人脈資源,所以不用想得太多,知道嗎?”
小青不再推脫,輕笑點頭。
因為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文章上了寧大的《校園週刊》,就等於給自己身上鍍了一層金粉,對於以後找工作有莫大的幫助。孔乙己有句名言,竊書不算偷,雖然這文章是她剽竊來的,但卻是葉雲原創的,如果他同意,那就沒問題了。現實的殘酷不得不讓她劍走偏鋒,所以她對葉雲的愛慕之情又更深了一層。
泰戈爾說,愛情是個無窮無盡的奧妙,因為連它自己也說不明白。
雖然對他完全不瞭解,小青卻深深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她常常在思考,這個普通卻神秘的年輕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怎麼能寫出一篇連寧大著名的經濟教授、享受國家特殊津貼的夏書章都拍手稱好的論文呢?
他為什麼總是隱藏著自己的出類拔萃,面對榮譽的時候為什麼那麼的不屑一顧?
他才華橫溢,為什麼卻寧願呆在一個小小的酒吧坐井觀天?
這些一連串的疑問縈繞在小青的腦海裡,久久不能散去。
她千頭萬緒,託著粉嫩腮幫,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這個年輕人,卻發現一無所獲。
今夜的十里清揚顯得安靜許多,客人寥寥。
究其原因,今晚有一場吸引了所有寧州人目光的演唱會,新一代歌后——韓雪衣錦還鄉。
作為寧州的一個驕傲,韓雪帶著功成名就回到家鄉開演唱會,這是無數漂泊在外的遊子的夢想。
西江水哺育了她,所以家鄉人就責無旁貸地認為她身上的那份榮耀自己也應該有一份,今夜都選擇去聆聽一下寧州女兒的彙報演出。只是從來沒有人想過,韓雪在成名背後所經歷的艱辛,所付出的汗水與淚水,關注到的只是她表面的風光。
這就是西方學者說的,人之初,性本惡。
葉雲沒有那種閒情逸致,精神世界的追求,要建立在物質世界無比豐富的基礎上。
如果還在和肚子作著艱苦卓絕的鬥爭,斷然沒有興致去聆聽美妙音樂,即使珍貴如崑曲。
客人少,葉雲正好落個空閒,今晚回家的時間也比平時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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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夜色迷朦,讓人陶醉。
月兒從雲中掙扎而出,灑向人間,清輝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