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處望了望,發現除了人,還是人,哪有什麼風景,迷茫道:“我怎麼還是看不見?”
葉雲指了指馬不停蹄的眾生,輕聲道:“天底下最美的風景,不是別的,而是人。”
她驚詫,這是她頭一次聽到還有將人比作風景的,不解道:“為什麼說人是風景?”
葉雲嘴角那一彎弧度含蓄而深沉,並沒有回答,反問了句:“你死過嗎?”
她怔住了,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因為這個問題本來就不成立,如果她死了,今天就不會站在這月臺上看著這些流動的“風景”,這個問題就沒有問的必要;如果她沒死,這個問題就是一句廢話,當然也沒有問的必要。但葉雲偏偏就是問了這個讓人絞盡腦汁的問題,語氣中並沒有什麼故意惆悵滄桑騙取美人同情的嬌柔做作,反而是一種淡漠,像是看透一切之後的了無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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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樣回答時,最好的回答就是不回答。
她選擇緘默。
葉雲輕輕瞥著緣聚緣散的人群,微笑道:“我就死過,而且死過不只一回。”
語氣平靜得讓人痛心,也許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能在談論到死亡時這麼坦然吧。
她沒有搭話,也無需搭話,有時候,靜靜聆聽就是一種很好的搭話。
葉雲微微眯起雙眼,眼神瞬間變得難以讀懂,像這個浮華的世界,似在自說自話:“只有死過的人,才會懂得生命的可貴,才會發現世上最美的風景原來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巧奪天工,而是人本身,是鮮活的生命。你不覺得人類其實就是大自然的化身嗎?大自然有南北半球各異,人類有男女有別,大自然有春夏秋冬四季,人類有喜怒哀樂四情,大自然有風霜雨露,人類有水尿血淚,大自然擁有的風景,在人類身上同樣找得到對應點,甚至比大自然的更為精妙,更讓人歎為觀止。”
蘇湄駭然。
她聽過不少男人為博她紅顏一笑而說出的頗為譁眾取寵的驚人論點,通常,她都只是禮節性地用微笑回應,一笑而過就結束了,絕不會愚蠢白痴到會接上對方的話匣子,但今天不知是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和這個年輕人在一起時無需戴著偽善面具,心扉容易敞開,她打破了常規,理性而淡然,莞爾道:“我從來都以為,人只有美醜善惡之分,今天你教了我一課,原來人還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葉雲嘴角微翹,輕聲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句也可以用來形容人的。”
“你真的只有20幾歲?”蘇湄有些狐疑道。
“怎麼,你要看我的身份證啊?”葉雲抬頭看了她一眼。
“不是。”蘇湄搖搖頭,隨即輕輕一笑,如漫天飛花,輕聲道,“只是覺得你總是比別人看得透徹,像個五十知天命的小老頭。”
“也不知你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葉雲苦笑,轉而輕嘆一聲,低沉道,“可惜啊,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卻容易太痛楚,太清醒往往不一定是件好事。”
蘇湄不知曉這個年輕人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感興趣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有感而發罷了,你就當我無病哀鳴好了。”葉雲春秋筆法道。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露痕跡地轉移話題,問道:“你平時也喜歡來這裡看‘風景’?”
“嗯。”葉雲輕聲道。
她皺著黛眉,不解道:“為什麼選擇月臺,就因為這裡人多?”
“其中一個原因吧。”葉雲語氣淡然,習慣性地抬頭三十度仰望天空,望向很遠的遠方,那是母親所在的方向,輕聲道,“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月臺展延在任何一個城與城交接的地點,守在任何一個城鎮的邊緣,為嚮往遠方的遷客提供第一個休憩的平臺,為回到家鄉的遊子捎來第一份安撫的問候,在這裡,離去的不是離去,心仍縈留於故土,歸來的不是歸來,是全新的一次旅程。”
肺腑之言?
笑話,這只不過是他的聊以自慰罷了。
這番話,與其說是他講給這個女人聽,倒不如說是他在為自己的心靈開脫。
也許他在期待著有一天,自己可以在這裡坐火車徹底離開這座城市,回到屬於自己的天地吧。
蘇湄靜靜聽著,沉思著,暢想著,視線一如既往地停留在了葉雲這個普通但神秘的年輕人身上,將他的神情動作盡收眼底,內心對他的感覺,不再像在酒吧時那樣反感厭惡。細看時,這個年輕人的風度優雅而從容,就像是個不求聞達的智者,也像是個已厭倦紅塵、隱退林下的詩人,神情雖未免稍覺寂寥冷酷,但卻絕沒有露出令人不安的鋒芒。
歸結在一點,兩個字,神秘。
如果硬要再加上兩個字的話,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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