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葉雲依然堅持晨跑,依然在百年老店買早點。
張寶和孔孟兩大活寶最近失蹤良久,閉門修關,皆因他們想拿到寧州大學的文憑,所以還是得寫出點像樣的論文來。雖然他們十來歲時就被扔進了禿鷹尖兵連,但是初中高中的課程一點沒落下,最後保送進了全國重點大學、素有“江南第一學府”之稱的寧州大學,其中的緣由不言而喻。
在這個國度,學歷是金牌,年齡是銀牌,後臺是王牌。
這無可厚非,幾千年的文化積澱,幾千年的規矩渲染,讓這個文明古國有了一套難以用西方文化來審視衡量的潛規則。有人說這是好事,人情社會,體現了這個古國獨特的人文魅力;有人說是壞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人性總是信不過的。
誰優誰劣,天知道。
中午時分,寧州下了這個夏天的第一場雨,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
風稠雨密。
雨珠如一道簾子,遮天蓋地般地籠罩著這個江南城市,分不清哪個是天,哪個是地。
不過才是大中午的光景,路上的車輛卻不約而同地開啟了昏黃的車前燈。
而五顏六色的雨衣,在蒼白的世界中,顯得格外繽紛。
因為瓢潑大雨的緣故,大多數白領們都選擇窩在公司,集中叫外賣。因此葉雲的工作異常忙碌,披著墨綠雨衣來往穿梭於寧州的高樓大廈,雨衣下的那雙高筒雨靴踐踏著街上的積水,發出輕微噠噠的聲音,很快淹沒在無邊的怒雨中。
在葉雲送完了最後一份外賣時,雨勢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上天彷彿儲藏了千年的雨量,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刻。
葉雲定定站在茶餐廳的門口,注視著外面的傾盆大雨,眼神攏聚起一抹沉鬱。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了回神,提起一個保溫瓶,再次步入雨中。
寧州一中的門口,一把雨傘下。
一個清麗無倫的女孩靜靜站著,如水雙眸凝望著前方,顧盼間流有淡淡的愁意。
她本是喜雨的,今天好不容易下了場,為什麼她的神情還是那樣的黯然?
她在擔心嗎,抑或是揪心?
在雨簾裡,女孩撐著輕盈又可愛的紅傘,顯得如此的孤清。
輕風微微撩起她的髮梢,幾縷溼了的青絲貼著絕美的臉龐。
忽然,女孩沒有神色的雙眸靈動起來。
終於,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從濛濛大雨中逐漸清晰起來。
她薄薄的嬌豔雙唇情不自禁地輕輕彎起。
年輕人披著墨綠雨衣,緩緩地走著,看到了雨傘下的女孩,輕輕地招了招手。
雨水不斷地從他帥氣的臉龐滑下,像在濯洗著一件精緻青花瓷器。
他漆黑眸子在雨水的侵襲下,微微眯起,如同這個雨中世界,讓人看不透。
女孩讓年輕人進到雨傘下面,溫柔地看著眼前的他。他的臉上雖然滿是雨水,卻沒有半點愁容或是埋怨之情,依然掛著那抹清淨如竹的微笑,女孩指甲緊緊地掐入手心,強抑住不斷上湧的淚水,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小七哥,你終於來了。”
年輕人嘴角微翹,輕聲道:“等很久了吧?”
女孩輕輕搖頭,隨即道:“你幫我拿著傘。”
她把傘遞給年輕人,從書包裡抽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掀起年輕人的雨帽。
看著這個滿臉雨水、卻依然面帶微笑的年輕人,女孩的內心如刀割般疼痛。
這種疼,不是那種一刀割斷的劇痛,而是刀鋒輕輕一劃,一滴一滴流血的疼。
疼入骨髓。
雨,仍然滂沱。
年輕人將傘儘量往女孩那邊舉去,自己的後背又一次露在雨中,女孩注意到了他這個細微動作,將傘往年輕人那邊推了推,又靠近了點年輕人,白皙如玉的手拿著紙巾,蘭花指微翹,溫柔地為他擦拭著臉上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