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傅?老醫頭?莫不是老醫頭出了什麼事?
雲見離生怕老醫頭出事,飛奔出院門,繞著圍牆找人。
小鏡子沒想到雲見離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淚“水開閘似的“譁”的就流出來了。
雲見離見一瘦骨嶙峋的孩子哆哆嗦嗦的蹲在牆角,仰著一張既無助又焦急的髒臉望著自己,涕淚橫流,衣服跟用泥洗過似的,肩頭是暗紅色的,是乾涸的血跡。
“你師父怎麼了?你哭什麼哭,快說。”
雲見離的語氣有些兇狠,小鏡子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淚瞬間就止住了。
“說。”雲見離急得不行,沒耐心哄孩子。
小鏡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扁著嘴巴抽泣,哆哆嗦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他從沒見過兇得要吃掉人的小主子。
這孩子指不定有什麼問題!雲見離心想,她又急又氣,但還是放緩了語氣,問:“你師傅到底怎麼了?不說的話,就帶我去見他。”
小鏡子一聽雲見離關切的語氣,忍不住“哇”的一聲哭道:“小主子啊,我師傅就要死了,他讓我找到你,可門口的人說要殺了我,不讓我靠近……嗚嗚嗚嗚嗚……師傅,師傅就要死了……嗚嗚嗚嗚嗚……”
老醫頭要死了?
雲見離急道:“你師傅在哪兒?”
“……嗚嗚嗚嗚嗚……小主子……師傅在藥房……”
他話還說完,雲見離已經不見了。
遠遠的,她對小鏡子說讓他到院裡去等阿塵醒來,如實告知她的去向,省得他擔心。
雲見離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藥房,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著藥材苦味撲面而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雲見離猝不及防的吸進一大口,一股噁心氣奔騰翻滾,從胸腹往喉頭倒衝。
雲見離忙側身避開這股子令人作嘔的氣味,平息後,掩住口鼻,踏入藥房。
三面紅木藥架,一面泥爐煎壺,桌上藥杵、藥臼、鍘刀,桌邊鐵輪。地上一卷涼蓆,一床鋪蓋,鋪蓋捲成筒形,裡頭裹著一個人。要不是有顆頭露在外面,雲見離根本不覺得那裡躺了個人,而是裹了根木頭。
雲見離愈走近則血腥味兒越濃,那人腦袋露在鋪蓋之外,頭髮花白,雙目緊閉,顴骨突出,面色青灰,像具屍體。
這不是去守墓的老醫頭又是誰?
他的臉看著比在府裡時消瘦許多,特別多,像被妖怪吸走了裡面的血肉。
雲見離俯下身,她不敢伸手去探鼻息,“老醫頭,老醫頭……”喊了幾聲,沒有反應。
“老醫頭。”雲見離推了推他的胳膊,不料鋪蓋凹進去一大半。
雲見離一嚇,猛的收手,大聲喊道:“老醫頭!老醫頭,我是雲見離,你醒醒!”
這一喊終於有了回應,老醫頭眼睛動了動,跟著費力的睜開眼,看了會兒雲見離,乾裂的嘴微微開合,沒有聲兒。
雲見離起身倒了杯水,扶起他的頭,感覺像捧著一個頭骨。
老醫頭哆嗦著嘴,潤了潤唇。
雲見離看見,鋪蓋下,老醫頭胸襟浸著血,血腥味兒就是從他身上傳出的。
不是說感染風寒麼?怎麼風寒還能讓人嘔血?
雲見離跪坐在老醫頭身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老醫頭艱難的轉過頭去看她,“小主……”
“別浪費力氣在這種無關緊要的虛禮上。”雲見離蹙眉道:“你告訴我,是誰害的你。”
老醫頭渾濁的眼珠顫了顫,聲音斷斷續續:“……東……宮……宛……”他吐字不清,跟舌頭被人剪掉了似的。
“東宮宛宛?”雲見離確認道。
“蠱……蟲……”老醫頭憋著一口氣,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後就聽他喉中“咕嚕”作響,聲似壺中燒開的滾水。
雲見離還不及問,暗紅的血自老醫頭口中噴湧而出,一連噴了三四口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