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逐漸熱鬧起來,人們像過節日似的,互相道賀。長老拄著拐向祖母行了一禮,什麼也沒說,帶弟子走了。其他人三三兩兩的上前祝賀,祖母一一受過,唯有開始那幾個衣著樸素的人給祖母磕了幾個頭,祖母抬了抬手,要他們先行回去照顧家中老小。
待人散了,嬤嬤這才推著祖母回府。
雲見離急忙和阿塵一起撤了梯子,一路小跑回院,關上院門,依在門牆上休息喘氣,不約而同的對視,兩人都笑開了。
笑若春分桃花絢爛,夏至芙蓉皎潔,很難想象這般迷人的笑顏是個男子。
雲見離有些恍惚,眸子裡半是驚訝半是遲疑。
她好像出現了幻覺,看見的並不是阿塵,而是另一個人,他們狂奔至一處陌生院落,一起關上院門,栓上門栓,互相看著對方,笑得前合後仰。
可能現實與記憶相似程度過高,讓人一時辨不清虛實。
那人向她靠近,明眸皓齒,笑顏醉人。
可是不知怎的,他離得越近,面目輪廓就越是扭曲,漸漸猙獰。
雲見離嚇了一跳,猛地推開他,大聲喝道:“走開,你是誰?”
眼前。
阿塵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是我,你怎麼了?”
雲見離不解,“我……怎麼了麼?”
這才是現實。
現實和她在一處的一直是阿塵!應該是阿塵!可阿塵怎麼會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變成的那個人,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季蒼旻。
“你一直在那兒發呆啊!喊你也沒回應。”阿塵有些委屈,“我剛才問你,還要去採桂花嗎?你看天陰沉沉的,晚上很有可能會下場雨,肯定會打下不少花。”
雲見離還沒從剛才的幻象中回神,她隨意答道:“嗯,可以。”
說完,滿是疑惑的默默地往屋裡走去。
阿塵是不會變的,應該是她出現了幻覺,可幻覺不都源於現實麼?
可若是現實,她怎麼不記得有和季蒼旻去過那種地方呀,看著不像中原王城,那裡有那又長又窄又溼漉漉的被青瓦白牆框出的小道,連連綿綿淅淅瀝瀝的小毛雨,遠處隱約可見的炊煙,偶爾能聞些的飯香,無止盡的奔跑,紊亂的喘息。
一定是幻象,因為太想他了。
傍晚,雲見離和阿塵採了滿滿一框桂花,簡直快累癱了。路上,兩人晃悠悠的走去祖母那邊吃飯,一個環佩叮噹的人物一陣風似的從雲見離身邊跑過,在空中留下一陣濃烈的花香氣。
雲見離打了個噴嚏,問阿塵那是誰。阿塵一臉懵,說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
女鬼?兩人怯怯的,不知是該走還是該回?
沒一會兒便聽後面有人喊到:“小小姐快回,老夫人說了不見您。”
小小姐?肯定不是在喊雲見離,他們平時都叫她小主子,寵得不行的時候是小祖宗。
能被叫做小小姐的,莫非是姨母的女兒,她那位表妹,東宮宛宛?
她跑這兒來幹嘛?
一邊喊話一邊追的人很快也到了雲見離和阿塵身邊,是院裡侍弄花草的嬤嬤。
她跑的特別慢,可就是能給人一種那已經是她能夠達到的最快的速度了,看到雲見離和阿塵,她漫步停了下來,應該是想說話,嘴張了又張,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竟是說不上來話。雲見離好似明白她要問啥,趕緊抬手指出剛才那人跑的方向,嬤嬤眼睛一亮,衝她點了個頭,一手扶腰,一手往前指著空氣,邊喊邊追。
聯想到白天廣場上給山神選妃的儀式,雲見離和阿塵兩兩一對視,覺得東宮宛宛此行必有大戲忙著上臺,於是加快腳步往祖母那邊趕。
趕到的時候,祖母門前站了一大堆人,粗略一看,整個院裡的老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有提著食盒剛準備佈菜但還沒得到進去的,有端著茶水糕點還沒未得換的,有啥也沒拿一臉憂心忡忡緊張兮兮的往裡邊望的,甚至平時給祖母瞧病的,煎藥的也在。
這麼大陣仗,東宮宛宛來者不善吶!
一見雲見離,站最外邊的嬤嬤立馬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其他人也跟著警惕起來,一個個自發站直了向祖母門口靠攏,還打手勢,讓他趕緊回去。
“怎麼了?”雲見離小聲的問。
一嬤嬤恨鐵不成鋼的把她拉到廊外躲了起來,探身往門那邊看了看,確定沒情況後,後怕道:“小祖宗誒,怎麼上趕著送人情來!還不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