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笑充滿含蓄又張揚,明朗又媚惑,天地失色,唯餘那楚楚的人兒與昏暗的燈火,叫人甘心淪陷為那笑的俘虜,忍不住隨之唇角上揚。
雲見離忽地一愣,覺得粲然一笑的淑妃非常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是哪兒呢?有印象,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很讓人抓狂。
“阿離。”季蒼旻搭著雲見離的肩,打斷了雲見離的思路,“那個……你別介意。”
“沒事。”雲見離眉腳一揚,遂朗朗一笑,無所謂道:“淑妃娘娘的反應很正常,你沒見到還有更嚴重的,這已經很好了。”
季蒼旻的心驀地一縮。
季聿修也是一震,自行找了個位置,悠悠道:“你的模樣不像是中毒,倒像是中蠱。”
“陛下說得不錯,民女嘗百草的間隙,也試過不少蠱毒。”雲見離隨口道。
季聿修倒沒過多關注雲見離如何,而是問道:“蠱毒和藥毒有什麼區別?”
雲見離不假思索道:“一個多用活物,活物有諸多不確定性,通常與另一活物有特定聯絡,另一個,多用死物,僅此而已。”
“聽你的意思,大宣國的藥物比不上百濮之地的蠱蟲?”
“陛下的站位比較高,怎麼說呢,範圍一旦擴大了就沒有可比性了,有的蠱毒能用藥解,一些藥毒也能用蠱去解。”雲見離直言道:“好比男女之分,感情中,男女有一一對應的,也有一對多的,陛下能說得出哪個對,哪個不對?”
不待季聿修說話,雲見離繼續道:“不能,因為感情中沒有對錯,不過恰好是那個人,命中註定罷了。”
什麼藥解什麼蠱,什麼蠱破什麼毒是沒有道理可循的,它就是合適。
季聿修蹙起眉,似懂非懂。
季蒼旻則若有所思的抿著唇,直覺雲見離話裡有話。
雲見離是覺著左右沒別的事兒做,說說話也很不錯,權當消遣。
清明節,百草堂仙藥山發生百濮人行刺宣國君主一事,不得不讓季聿修對雲見離的立場起疑,故而以蠱蟲與藥材拋磚引玉,表面是要雲見離比較蠱與藥,實際在試雲見離對兩個國的態度。
雲見離品出來了,卻偏不願如季聿修的意。
哎,我知道,但我不明說,就和你打太極,自己慢慢猜去罷。
季蒼旻將雲見離帶到季聿修對面的位置坐下,又接過宮女手裡的茶壺親自為兩人斟茶。
雲見離接著剛沒說完的話題道:“陛下不能說,究竟男子比得過女子,還是女子比得過男子,這個問題需得在一定範圍內討論才有意義,比作戰,女子氣力落後於男子,比繡工,男子不如女子;比醫術,陛下不是民女的對手,比治理天下,陛下無可替代,民女則是一竅不通。”
言下之意各有各的特長,沒得比。
季聿修聽出雲見離在和自己繞彎子,冷哼道:“若朕的文武百官在朝堂上也與你一般說話,朕可以直接退位了。”
“所以時至今日,民女依舊是一介小小的小醫師,而非國之棟樑的朝臣。”
季聿修冷哼一聲,意思:虧你有自知之明。
流輝宮小廚房,一宮女附在淑妃耳邊,把殿中季聿修與雲見離的對話挑挑揀揀重複了一遍,重點在描述每個人的神情和態度,尤其是說到雲見離敷衍季聿修時那傲慢無禮的狂妄表情,恨不能替自己主子教訓她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