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梟的狀況比昨夜實則已然好了不少，這都要歸功於喝多了仍不忘救世救民的靈王陛下。
可惜這位偉大的陛下本人對此忘了個一乾二淨，在耐著性子把一模一樣的話又重新聽了一遍之後，非梟強忍著不因傷勢的減輕而睡過去，而凌煙賠著笑，暗自感慨自己這輩子就是原來在天帝面前也沒這麼裝過孫子。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
“好了。”靈王緩緩收了掌中甚為平和的靈力，見他肩上那道橫穿了整個肩膀乃至於延續到了胸口的傷口仍是血腥中翻著皮肉，又不放心地叮囑道：“這傷口近來不要靠近火系靈力一類的人或東西，暫且也不要擅動靈力，尚還需要幾日的時間這火靈才能趨淨，朕不擅長醫術，回頭便請一位醫者過來——”
“那便有勞靈王陛下了。”凌煙半點也沒有推辭的意思，眼下他們在此左右都是相擾，也不再多差這一點半點的打擾，這位陛下來的著實沒有架子，不經意便讓人心生喜歡：“大恩不言謝，救命之恩，定當謹記。”
“······言重了。”
靈王陛下看向了凌煙，卻是顯然遲疑了一刻，才輕笑道：“應當的。”
靈王其實自打見了凌煙第一面時表情便有些微妙，那時他同凌煙一齊進門時靈王陛下先是一愣，眼神便有些許的不自然，非梟注意到從方才開始靈王陛下的眼神便有意無意地向著凌煙的方向撇過去，總是匆匆一眼便收回來。
莫不是凌煙眼下還是神族之人的身份，讓靈王陛下起了疑心？
“靈王陛下。”
眼見著靈王的眼神又飄到了那邊背過身去倒水的凌煙身上，非梟乾咳了一聲，聲音沙啞道：“可是擔心小煙是天界的細作？”
他問的平靜，不遠處倒水的凌煙卻是手猛地一抖，一杯水都險些潑翻在了地上，他神色驟變地回過身，徑直便撞上了靈王陛下尚未來的及收回的眼神。
“？！”
同樣有些措不及防的還有一直心不在焉的靈王陛下，他下意識淺淺地應了一聲後猛然明白過來他在說的是什麼，又見除卻黎音外的兩人都有些目光怪異地看著他。
唯一或許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黎音卻是沒說半句話，因為在聽見非梟的傷已無性命之虞後他便發呆發到了天邊戰場上某位不知生死的將軍上去，眼下這邊的事他是乾乾脆脆地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靈王陛下，在下並非細作。”凌煙冰雪般豔麗的臉都快皺成了一團，他有些委屈地一屁股坐在了桌邊的長榻上，差點壓到躺在那上面的非梟尚來得及收回的一條腿上。
他是真委屈，這麼久以來，因著他身份立場都來得極為特殊，他自己也總是提著一顆心，可不論是人界還是魔界，都沒人這般想過他，不想眼下到了靈界，卻是被人首當其衝地當成了懷疑目標。
靈界與天界正在打仗，在此期間身為一界之主的靈王陛下要提防每一個天界所來之人也是正常的，凌煙想得明白這一茬的道理，也為此委屈外還多了幾分的擔心。
“啊！並非如此，幾位誤會了！”
明白了許是方才不當的神色叫他們窺出了端疑，靈王陛下捂著嘴掩蓋過了臉上尷尬的神色，卻掩不住他本就生的淺薄的麵皮生生從裡紅到了外的緋紅之色。
“······並非如此。”
見凌煙還是皺著眉頭一副頗為緊張的樣子，靈王陛下放下了手，略微嘆了口氣，道：“只是覺得——這位公子，生的同在下相識的人很相像罷了。”
他說的很慢，也是真的不想非梟與凌煙誤會。靈界之人生來便是與人為善的種族，從不願以最惡的心態去揣度旁人，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思，叫無央在戰場上吃了許多的虧後才有了今日。
“？”
第一次聽說自己長得同別的什麼人像，凌煙先是一愣，隨後便是摸著自己的臉皮對著非梟滿臉疑惑道：“怎麼，我生的這麼個樣子······居然也會有人同我相似麼？”
他對於自己容貌的認知僅限於知道自己大概長得不錯，無事獻殷勤的人從過往到如今都是不缺的。非梟聽罷實則也是有些奇怪，若是換了旁人，他大可以當做這是為了掩飾尷尬而信口胡編的，但是如今換到了靈王陛下身上，他也不得不信了。
凌煙的長相，天上天下也挑不出來幾個比擬的上的，除卻黎音那種後天作弊自己又長開了的，或是靈王這等不爭不搶卻自有一番風情在的，細細想來，也不曾見過幾個有凌煙幾分姿色之輩，如今靈王說相似之人······
非梟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靜靜聽著靈王陛下眼下同凌煙如何說。
“這倒是唐突了，也怪朕沒有說清楚。”
靈王陛下並未察覺到他們幾人心中複雜的心緒，只是淺笑著凝視著凌煙的面頰，那目光中當真帶著對故人的懷念在：“著實是公子生的同朕的好友太過於相似，有些懷念罷了。”
“那我可以見見他麼？”
凌煙聽了這話眼睛都亮了，全然沒有看見一旁的非梟拼了命在同他打眼色，也沒注意到靈王在聽了這話之後一瞬間的怔愣：“靈王陛下這般出色，那您的那位朋友也定當是靈界的翹——”
“咳！阿音！！”
非梟想攔的就是他這話，情急之下半個身體動不了，只得大聲地打斷道：“靈王陛下想是也累了，你——”
本想叫黎音來救個場，哪知道那人魂飛天外，壓根連他的聲音都沒聽見。
“？”凌煙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這才看清了他有些複雜的眼神，剛想說什麼，便看見一旁的靈王神色黯淡了下去。
“啊······”靈王嘴角的笑意卻是在這時候有些僵硬了下來，那帶著勉強的笑意變了味道，他半低下頭伸手撫上一旁座椅上樸實無華的椅背，淡淡道：“抱歉，怕是不能了。”
“朕的舊友，已經亡故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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