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尹此刻已顧不得身上的苦痛,或者說,易雲靖越痛苦,他越開心。
聽得他說的仔細,易雲靖眼前一陣昏暗,彷彿看到黎音正無助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對著他伸出手無聲地求救,他卻毫不遲疑地抬腿走了。
綠婉早已捂著臉哭著往地牢的方向跑了過去,劉公公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李涉亦是面色凝重地站在他身側等著他下最後的判決,沈府尹無力地躺在地上,肩膀的傷處不斷地流著血,可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易雲靖而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只是恍若未覺地抬起手,高舉起手中猶帶著血珠的長劍,正要對著沈府尹狠狠地刺下去時,突然身後一陣溫軟大力撲過來抱住了他,撞擊使得兩個人都向前蹌踉了兩步,那一劍落了偏插在了沈府尹臉側厚重的地毯中。
易雲靖猛然回了神,這才聽清身邊幾人慌亂的叫聲。
“貴妃娘娘!!”李涉對著易雲靖身後急急喊道。
“安兒!!”沈府尹神色突然大變,掙扎的爬起來喊道:“不干你的事,快退下!!”
他面前驟然一道陰影落下,沈府尹抬起眼勉強看著,才發現許星河不知何時也來了,毫不猶豫地擋在了他身前。
“…………”
易雲靖面無表情地回過頭,發現沈易安正跪著死死地摟住了他的腰,這個昔日總是養尊處優的女人如今哭花了妝容,放下了一切矜持只為救自己的父親。
易雲靖回過頭,看了看一臉堅毅半步不肯退讓的許星河,沉默地放下了劍,半響極長,極長地嘆了口氣。
“易安,”他叫著許久不曾喚過的女子的閨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
沈易安的身體在發著抖,可她的手依舊緊緊地扣在易雲靖的腰上:“臣妾知道。”
易雲靖抬起頭,又道:“許星河,你也知道?”
許星河猶豫了片刻,最終跪了下去。
“微臣知曉。”許星河坦言道:“先前微臣一直懷疑陛下為何要禁足長姐和阻攔微臣面聖,直到今日微臣擅闖長姐宮裡帶長姐出來,才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易雲靖一開始,就未打算叫許星河楚秋然和沈易安趟進這淌渾水裡來。找人看住沈易安,不見許星河,甚至趁機關楚秋然的禁閉,都是一個理由。
只是到底一家人同氣連枝,他到底還是沒有護住。
“姓易的!”沈府尹大叫:“你要殺要寡的同我來!不要動這兩個孩子!!”
“孩子?”易雲靖聲音突然冷下來,道:“數年前你告發朕的時候,怎麼未曾想朕那時也不過是個未滿雙十的孩子?”
沈府尹啞然,隨即恨聲道:“只怪你生在了那麼個樹大招風的家中,覆巢之下無完卵,你活該!!”
“對,是朕活該!”易雲靖怒極反笑,冷聲道:“那你犯得的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朕賜死他們兩個,也是活該麼?!”
沒想到被反將一軍,沈府尹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捂著手上的肩膀,晃晃悠悠地將許星河撞開:“給我讓開!”
“叔父!叔——”許星河方要攔住他,卻被一旁眼疾手快的李涉制住拉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