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你不是說日後補給我一個成親的儀式?既如此,江承朗的大婚,去學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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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十,江承朗大婚。
長街十裡滿是敲鑼打鼓的喜慶聲樂,紅妝鋪滿道路,合著鞭炮震天響,又到年底,家家戶戶福上添喜,紛紛躍出觀望。
林停晚端著藥盅進屋的時候,華宿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著經商中遇到的難題。
他剛從容州趕來,只穿了單衣凍成了狗,從流風閣裡高價買了件棉襖,在自家店被坑慘了,一刻也沒停來找鬱熠朝。裹著棉衣扇著扇子,不知是冷是熱。
幾月不見,他消瘦不少,眼眶烏黑,唇色淺淡,但是聲音朗然:“……那孫子仗著自己是地頭蛇佔了最佳位置,繞開多走二十幾裡路,暗中一查竟還在朝中有靠山……還有南川的莊子,近日靠著榜河水運掙了點小錢,竟要獨立出去……還有……”
林停晚擠開他盛上藥,眼鋒掃到華宿,後者識趣地閉上了嘴,“華老闆,既然做了主理,便要有魄力些。阿朝身體不好,別什麼雞零狗碎的事情都讓他操心。”
華宿撇撇嘴,是沒讓他操心吶,都是我在操心吶!雖然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揹著他相好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受折磨的!
早知道便不去求什麼主理,這種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操心活,生生讓他戒掉了男人和女人,三個月了,他三個月沒快活過了!
但是顯然他的上司很快活,如果忽視他蒼白的臉和又瘦了一圈的身體。鬱熠朝就著林停晚的手將藥一飲而盡,平日裡面無表情敷衍了事,此時卻皺起了眉,被林停晚喂進去方糖才舒展開。林停晚俯下身用溫熱的巾帕給他擦臉,仔細確認沒有血漬殘留。
鬱熠朝這些日子頻繁發病,每流一次血都像鈍刀子割在林停晚肉上,嚇得他晚上也不敢深睡,日日煎藥做飯熬補品,還要逼著鬱熠朝禁慾。
鬱熠朝對此十分自己是被林停晚禁慾憋的,笑得卻越來越蒼白。
林停晚便親在他唇角上,翁聲翁氣:“忍著,好不了的話別想和我上床。”
華宿心裡不是滋味,便想說點別的,“阿朝叫我過來是參加容樾王婚宴?”
鬱熠朝:“這場婚宴想必十分熱鬧,我雖行動不便,也想以流風閣的名義祝福容樾王。”
華宿知道些內情,想來他們兩個還不能同時出現,便準備兢兢業業做回往常的跟班。
鬱熠朝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華宿本想扶著他,還沒伸手,便被林停晚揮開。而後他把五指插進鬱熠朝的手指中十指相扣。
“我盡量都在。”
華宿浪蕩半生,見過濃情蜜意的,見過赤裸奔放的,沒見過這麼膩膩歪歪的……
而且他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林停晚對自己有敵意!莫不是他也聽信了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自己被鬱熠朝包養了的謠言?
真是冤枉啊!百口莫辯啊!
直到坐在筵席上,兩個人依舊難舍難分。
鋪天蓋地的紅染就了白雪,鞭炮聲鑼鼓聲震天,府邸上下煥然一新,門頭上下鑲金,紋龍雕鳳,似有特別的意味。
帝後駕臨,中堂熱鬧非凡,禮部的人忙的腳不沾地,來回穿梭。
而林停晚看著昔日的同儕進進出出,自己悠然地挑揀著桌上的菜喂給鬱熠朝。
林停晚的偽裝易容毫不上心,半拉鬍子都要掉下來,而且他家老闆也沒殘到不能夾菜……
華宿在旁邊低頭猛吃,生怕和旁邊兩個都快貼到一起的人扯上關系。
鬱熠朝點評宮裡的廚子:“不如你做的好吃。”
林停晚嚼一塊點心:“這個糕點也不如涇關的紅豆酥。墊墊肚子,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門口傳來陣陣喧嘩,是新娘的儀仗車攆。
從轎上下來一個通身華服的女人,玉簪霞帔,錦蓋鳳冠,由身邊人侍奉著緩緩向前。鞭炮聲響起,眾人歡呼,紅綢綿延,半路上挺立著正色軒昂的江承朗。
華宿嗑一口花生:“這容樾王倒是很重視新娘,竟半途迎人。”
民間成婚禮俗需由新婚男子從轎帷中接過女子,在皇家由於身份懸殊,一般由女子父兄送至中堂,其家還要叩拜皇恩。
但是這女子既沒有家人伴身,也無需謝恩,反倒是江承朗竟自降半格,他這樣的人能做出此等禮讓,林停晚不禁開始懷疑他是與哪個大家族談了交易。
這樣想來,那日江承朗叫囂著的新娘他其實一直沒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