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們笑的多開心?”對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
“返真局中遍佈血水滾石、刀劍流沙,折磨人的法子無數,又不讓人輕易死掉……”玥然道。
江承朗補充:“只是暫時不讓人死掉。能從返真局中全手全腳出來的寥寥無幾,就算幸運出來了,江承馳也會給出最後重擊,讓人尊嚴全無,抑或茍延殘喘終生。”
林停晚渾身發冷,不自覺顫抖起來,他幹咳兩聲,無意識摸了下唇角,竟摸了一手的血。
玥然嚇一跳,慌忙掏出手絹:“你怎麼問起這個?”
林停晚不動聲色:“無事,只是在想能否用這樣的罪證擊倒江承馳。”
江承朗冷哼一聲,“你以為我父皇不知道?這麼多年江承馳能驅使白家任性妄為,草菅人命,還不是父皇的縱容?本是因為赤華山一戰穆家軍幾乎全軍覆沒,他生母也不久鬱郁於人世,為了安撫他斷了腿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他一消停,便立刻得到了父皇的重用。”
“那殿下這樣救下我,無異於引火上身。”
“我現在的情況不差你這一個。”江承朗嗤笑,“母後鐵了心要我頂罪,生怕威脅到寶貝兒子江承璟太子地位一點。”
江承朗被禁足在宮外,事情查清前不得返回容州。
林停晚在榻上躺了三天,躺坐不安。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漫天的血紅,沉睡過去就會被幻覺中的刺痛紮醒。終於他能稍微動身,便下塌出門。
院落中有人在練劍,只是使用左手不劑,始終不得法,最後氣急敗壞,將劍扔在地上狂踩。又一個沒站穩,竟摔坐在地上。
原來他沒有了右臂。
文川坐在地上罵罵咧咧了半天才起身,林停晚趕緊躲在柱子後,生怕偷窺到別人破碎的自尊。
月然樓在救他的這次任務中,損失慘重。
他心裡賭的慌,便開口問:“連文川也……”
失去了劍客所儀仗的右臂。
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玥然輕輕出聲:“文川他……一直想練左手劍來著……”
玥然生怕他回頭,因為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她強顏的玩笑。好在林停晚沒回頭,他單薄的身體只穿了中衣,秋日的風吹在肩頭,彷彿能將他吹走。
兩人保持著靜默許久,玥然才說:“林停晚,我沒有害過你。”
林停晚對此不置可否。玥然身上藏著太多秘密,這些他往日不追究,但是如今情形,他不能保證是否會戳破這維持了八年的平靜。
“所以。”玥然朱唇輕啟,用極其細小的聲音說,“不要相信任何人。”
當夜,林停晚便聽到成群結隊的腳步聲。他們頗為規整,似乎是早早規劃好。列隊將林停晚的屋子包圍住。
是江承朗。
觸碰皇帝的逆鱗是死罪,就算是親兒子又怎會如此大張旗鼓將人救下。皇後本就想打算讓江承朗出頭來保下江承璟,如此爹不疼娘不愛的局面,江承朗是什麼傻子還要在火中給自己澆油?
他想要將罪責推到林停晚身上,再來個甕中捉鼈。
黑暗中林停晚無聲地苦笑。
江承朗的折磨可比江承馳更高一籌。一顆棋子要反反複複收買與利用。
林停晚做好準備出門,黑暗中被人一把拉住。
鬱又寧:“噓!容樾王想借你的命去討好他爹孃,別出去。”
“我這此摸索了幾天,我帶你逃出去。”
誠然,林停晚根本不相信鬱又寧拖著病體能帶自己逃出生天。對面可是幾十上百個侍衛,兩個病人能跑多遠。然而林停晚還是默不作聲地跟上了鬱又寧。
一路暢通。
直到進入一座寂靜的院落。周圍整齊靜謐,還遺留著人氣,在夜裡詭異地沉默著。
鬱又寧不說話,只是帶著林停晚繼續走,前面點著一盞燭火,映亮了屋堂中的簡單陳設。
一個靈臺,下面擺著一口棺,白色的“奠”字各位紮眼。
林停晚走上前,“轟隆”一聲推開棺蓋,問鬱又寧:“你還是擺脫不了皇後的命令嗎?”
鬱又寧:“我從未說過皇後要殺你。”
林停晚冷笑,“對,用我的命幹點別的也挺劃算的。對吧,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