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嚥了咽口水,試圖找林停晚商量一下,然後便看到後面的追兵竟已經窮追不捨地跟上,僅有幾丈遠。
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林停晚一腳踹了下去。
——
日頭正曬,大漠黃沙漫天,熱風乍起,用砂礫將行走在大漠中的米粒席捲蹂躪。
鬱熠朝走在大漠中,身前向著黃沙深處,背後便是奇異詭譎的大漠客店。
沒有人跟上來。
不對,按照道理來說,他記得有人跟著他,在他倒下的時候託了他一把。
可是根本沒有人。
有哪裡在汩汩冒血,滴在黃沙中,很快就消失。滴血的地方在隱隱作痛,是胳膊上被野獸撕扯的傷口。
但是痛的感覺似乎來自更上面。是肩膀。
還是沒有人跟來。那個客店裡奇怪的男子,那個他一走近就只覺親近的男人……他賭了一把,但是夢到了那人跟了過來。
其實他已經回京了嗎?鬱熠朝想。
可是為什麼我知道他要去哪裡?為什麼記憶中他跟上來的痕跡如此清晰?
林停晚,你又要走嗎?
我還想說一聲“對不起”,替鬱家…….
好熱,大漠中的熱氣要將人淹沒。
快要渴死了……
“鬱老闆?鬱老闆!”
鬱熠朝感到有水流浸潤,在他快渴死的時候救了他一命。
他試圖睜開眼睛,依舊一片茫然,“太子……殿下?”
江承璟看著他不對焦的眼神和胡亂摸索的手,放下手裡從衣服上撕扯下來的浸雨水布條,“鬱老闆,你.....看不見?”
鬱熠朝:“舊疾複發。”
另一個聲音生硬地插進來:“鬱老闆瞎的倒是挺會挑時候,這般災禍下,怕是自身難保,別拖累別人。”
鬱熠朝感覺眼皮沉重,像有千斤頂墜在其上。他肩膀疼到麻木,面上溫和道:“聽白大人這意思,咱們所處的境遇不太妙啊。”
江承璟面如土色:“是不太好。連日暴雨致使臨山山崩,泥石俱下來不及躲避。好在當時白大人有先見之明,當機立斷躲進一處凹洞。才不至於被亂石滾死。”
鬱熠朝:“我聽外面風雨聲漸弱,山崩之勢緩減,外面估計已經來了增援,但是殿下還在此,是……洞口被亂石封死了?”
白義正語帶刻薄,在太子面前也毫不避諱:“還不是鬱老闆連人帶石頭砸下來,不然我與太子早就出去了!”
“倒也……不完全怪鬱老闆。”江承璟試圖公正地解釋,“這洞口本就封上了,只是上面還留有一方天地,本就夠不著,還時刻可能被山體坍塌威脅,不上去倒也是件好事。”
白義正:“那也是個出口,如今倒是好了,咱們徹底被封死在這裡了!”
鬱熠朝醒來時得見熹微之光,那是他失明的眼睛緩和的兆頭。但是卻不是什麼好兆頭。
這半年來他失明的次數比過往兩三年都多,要麼是服毒,要麼是情緒激烈,他回憶起劉家莊的事情,恍若隔世,更不要說過往幾年四處奔走的生意日常。半年間找回了丟失的三魂七魄。但是代價是□□更加殘缺了。
往日失明,總是會隔上一段時日方能慢慢恢複,但是這次不然,他感覺沒有幾個時辰,竟然感受到了光。
是撞擊,在泥石流中奔逃時被撞擊後暈厥,可能牽連了眼睛,導致在還沒有恢複的情況下強行見光。
這並不是個好訊息。但是相比眼睛,他現在所處的情況似乎更為糟糕。
林停晚將侍衛吸引離開後,幾人便慌忙逃離即將坍塌的樓宇。鬱熠朝只記得兵荒馬亂的人群和崩塌的山體,而後似乎被山石撞擊,在急速的墜落和撞擊中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