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的人在漠中人牢曾提及,女店主和大鬍子關系不同尋常,而且親切喚做“慈娘”,上下都有聽從此人命令的意思。
一切的源頭是劉牧在大漠中抓住了林停晚,企圖自救。但是劉牧真的是被拐賣的孩子嗎?他的家在與世隔絕的劉家莊,武功傍身的成年男子都未必有勇氣在懸崖上動作尋路,更別說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說沒有人引導他是不信的。
而他如何離開劉家莊?又是如何恰巧來到大漠客店?女店主明明可以殺掉他們一行人,愣是在狼群上方留下的一個活口。就算時清有任務,劉牧就如此剛好地將人帶去劉家莊,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隱藏多日,僅憑劉牧偷來的貢品,真的能養活兩個人?
置禮間熟悉的炸裂聲,馬匹詭異卻想似的癲狂,林停晚升起一種大膽的猜想。
“放開黎見昈!”他朝著黎見堯大喊。“他中了蘭燼……”
話音未落,便見黎見堯整個人身體一晃,從馬上“咕咚”一聲墜落。他瞪大雙眼,嘴角滲出一絲血跡,而他的胸前,那個幾刻鐘前,被時清用軟箭虛張聲勢而送下島的皮肉傷上,插進了另一隻箭,深深嵌入了血肉,可能已經貫通了心髒。
而剛剛暈厥詐死的黎見昈,竟穩穩坐在馬背上!
白義信只是為了守住白家秘事而監禁黎家兄弟,不曾想在白家地盤殺了世家的後輩。還極有可能是未來黎家的家主。他被黎見堯的斷氣鎮住,白家的人無一敢上前。
“抓住黎見昈,否則,黎見堯就是白家殺的!”
林停晚一語驚醒夢中人,白義信立刻下令圍住黎見昈。但是黎見昈的狀態卻出奇詭異,他就靜靜坐在馬上,也不前進也不後退,馬匹繞圈打轉,而黎見昈穩如泰山。
正在彼此僵持不下時,不遠處馬廄中傳來馬叫聲,而後是車輪滾滾的響動。而聽到車輪的“軲轆”聲,黎見昈一瞬間回魂,只是魂是毒魂。他狂拍馬背,仰天大笑。
“黎家是我的了!我的!哈哈哈哈!”
馬被他的拍擊刺激,狂奔而去,橫掃戰戰兢兢的白家護院。而後又折回,毫無路徑地被一個瘋子牽引著。
黑衣人慾上前追馬,突然被人拉住。轉身發現是林停晚。
林停晚肅穆道:“時清,去追另一邊。”
時清著一身夜行衣,身體緊繃如弦,嚴肅地不似京都懶散的時大人。透過唯一沒被遮蓋的雙眼,他沉默半晌。終究在玥然的呼喚中不得不答應下來。
原來不知道是玥然還是鬱熠朝的主意,一個半瞎一個弱女子,竟然膽大妄為地已經來到了馬車旁。被瘋馬毀壞的馬廄淩亂不堪,夜色中勾勒出不甚清晰的車廂。
白義信與中毒的黎見昈僵持不下,而馬廄中靜謐地令人戰慄。車輪緩緩傾軋的聲音在靜夜被無限放大,刺激著圍住車馬的幾人。
林停晚的聲音不大,他說:“不出來見見嗎,店家?畢竟時大人也幫你帶了幾個月孩子了。或者,應該叫你,劉慈?”
劉牧父親劉柴的墳塋墓碑上寫著“吾夫劉柴之墓”,而劉柴的妻子,就是劉慈。如若她便是大鬍子下人口中的“慈娘”,那一切都能說通。
她因為丈夫的無端失蹤而逃出劉家莊,在為不知何人效命,抑或僅僅是接活的殺手。如若之前的爆炸也是她所為,那想來蘇綰喬和她早有串謀,後者假意跳崖,也是劉慈救下的。
劉牧和時清在劉家莊,估計全靠蘇綰喬接濟才能安然無恙活下來。
而劉牧也是受他娘引導,才來到大漠中。大鬍子如若和她關系非凡,可能他們一開始就想錯了,他根本就是去保護劉牧離開劉家莊的。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兩人生隙,反目成仇。
能同時擁有異香和蘭燼,只能是劉慈。
萬籟中月色漸明,穿過雲層照射到馬車上,片刻後,馬車被撩開一角,一個女子緩緩走出。
正是大漠中的女店主!
“多謝林大人和時大人對小牧的照顧,此等恩情,無以為報。”
“在大漠中縱火,這就是你感激的方式?”鬱熠朝冷冷地問,雖然這場大火讓他和林停晚再次相遇,但是那人背後留下的疤看一次難受一次。
劉慈並不打算下馬,她居高臨下道:“我與胡填本就是共同謀事,但是他以我的孩子為挾竟要求我和他一同單幹,這自然不行。”
時清也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替別人看了孩子,一時懊悔,他面罩也沒摘,便問:“所以在大漠中你沒殺我們,就是你還有任務,想讓我們幫你帶孩子?既如此,何必要將他從劉家莊帶出來?”
“因為……”她頓了一下,釋懷一笑,坦然,“因為綰喬身體不好,自己能逃出來已是萬幸,帶不出小牧。而劉家莊,必然要毀滅……”
她又轉頭看向鬱熠朝:“傷人之事我確實有錯,但是不連根除掉胡填的勢力,他必會有所威脅。我在涇關時聽聞鬱堂主是個光風霽月的人,我相信你不會對孩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