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你沒有愛過別人吧?你沒有心!”
林停晚:“再多說一句話,你右邊的臉也可以滾下馬車體驗一下破相。”
時清不情不願地噤聲。馬車內寂靜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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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進七月,白水城的天不是陰雲密佈轉瞬瓢潑大雨下個沒完,就是朗日無雲,酷暑難耐。但大多是雨多日頭少,青石板上永遠潮濕一片,青苔長了好幾層。
楚言的屍體即將下葬,然而真兇依舊逍遙法外。無論是白家和衙門追捕的杜玄,還是另有其人,無論如何,看起來在商會結束前無法將真相大白。
商會已經接近尾聲,再有不過十日就要結束。這次商會雖然坎坷重重,而且中途殺出個後起新秀,但是對於白家來說,仍然穩步向前推動著他的商界利益和霸主地位。
本來白家對於鬱熠朝的鋒芒十分忌憚,準備全方位打擊將其摧殘,但是越攻堅越感到此非一日之功。流風閣的銅牆鐵壁內外兼備,內有鬱熠朝不知道從哪裡搜羅來的各路商人,油鹽不進又精明異常,只能在生意上彈壓。外有鬱熠朝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拆招讓白家也只能和其相對僵持。
本想就著機會和鬱熠朝真刀實槍地分利商戰,誰知道連他人都難見到。誰家大老闆在商會上不是個個孔雀開屏般交際虛與委蛇,只有他,整日連個影子也見不著,似乎也不是在打理生意,全然一副甩手掌櫃的樣子。
“甩手掌櫃”從溪寧回來後便被各式的紛雜事務圍在,一連三天,連至居裡的門都沒能出。沒有和林停晚重逢時,他每天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做生意,一天也不分早晚,幹到累了,無人打攪便短暫睡一陣。
時複流轉,日日年年。
但是自從年初回到涇關開始,手下的人總是經常找不到他。一問,要麼是去山裡了,要麼是去養病了,要麼是不知所蹤,所有的決策都彙集到華宿那裡。起初華宿還覺得自己這個“攝政王”很威風,自己多幹點活還能促進老闆情感升華,那他離著主理的位置就不遠了。後來越幹越煩躁,日日期盼著老大能“顧家”。
聽到林停晚被太子拉著去環容州遊玩,華宿樂壞了,把他們家老闆連夜拘禁,堆疊在層層賬簿和文書後面,勢必讓他把事務處理完再出去。
鬱熠朝拿出一張帖子,端詳片刻。帖子紙質手感考究,上寫燙金書法,自成一派,頗為雅意。上書五個大字“商會峰幕邀”,據說每一張請柬都是白義信親手寫上的。
華宿站在一旁,看到熟悉的字型無聲冷笑。“這許多大事我職權不夠無法決斷。”就像這商會閉幕,自從鬱熠朝現身後,流風閣的各個莊主沒有一個收到請柬。
“這個地方……”鬱熠朝掃了一眼會址,竟然不在城內,而是在白水城和齊紀交界的臨山上。
“聽說是以前白家發家的地方。”
鬱熠朝疑惑:“白赫不是靠□□和借先皇的勢發家的?若不是壟斷國內鹽鐵,哪裡來的權勢?”
華宿一臉鄙夷:“白家對外宣稱自家老爹輔佐先皇有功,家族受蔭封。這臨山是當年行軍打仗路過此處,在山上廟裡祈告,所言竟皆已成真。因此白家推崇備至,將山名改為‘臨山’,顧名思義,天子駕臨之地。而且保留了祭拜的傳統,逢年過節大事不決,都要去問問神仙。”
“說實話,經商的哪個不供奉個護佑神,關二爺、財神爺,只要是個寓意好的,不管是鍋碗瓢盆都給供起來,無非是要麼圖個吉利,要麼就是來錢不幹淨,做虧心事掩飾罷了。咱們流風閣踏實做買賣,不信這個。”
他的本意是勸說鬱熠朝拒絕白家神神叨叨的閉幕安排,這種行程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是白家彰顯鞏固自家商界統領地位的臺子,給別人站樁本來就沒有意思,何況還是白家。
鬱熠朝卻認真思考了他的話,緩緩問道:“那你覺得,流風閣應該供奉哪路神仙?”
華宿瞠目結舌,“老大,你以前不信這個啊。”
鬱熠朝淡然:“現在信了。”
祈禱是希望的一種形式,信奉之人還對未來充滿著希冀。
“我不能信?”鬱熠朝見華宿表情古怪,追問。
華宿張張嘴沒說話,只能搖搖頭。他能說什麼?說阿朝這半年變了不少?其實他也沒有太明顯的外在變化,依舊按部就班地經營著生意,不捨晝夜地賺取錢財。如果非要說不同,華宿覺得,鬱熠朝藏在溫潤麵皮下的鋒芒正在一點點外現。他活得,更加真實了。
他幹咳兩聲,拉回正題:“據說此次規模不小,連太子也不知道怎的都被白家忽悠了去。這明顯是想要拉攏太子,為白家以後的勢力鋪路。”
鬱熠朝一拍請帖,“去,流風閣的所有人都過去見見世面。”
華宿撇撇嘴,就猜到勸不住,他家老大最近和開屏的孔雀一樣,比自己還愛表現。
“這又是什麼?”鬱熠朝拿起另一個請柬,相比前者,這個請柬就樸實無華多了。
“這個,雖然是以商柬送來的,但看上去像家書,我們不敢拆。”
鬱熠朝皺眉拆開,發現是一封壽宴請柬。七月初四,白府,遊仙水清波島,共賀壽日,黎見堯敬上。
“黎見堯過壽,去白家湖心島過?”
“哦,最近這事傳的沸沸揚揚的。”華宿扇子開合,自顧坐下聊起來,“之前不是黎見昈夥同白家那個狗腿子錢至盜取了天下至寶店,其實天下至寶店的東西都是白家資助給耿奎的,有不少聽說還是耿奎偷來的。白家就想趁此機會把東西要回去,結果黎見昈自從回來後就沒有一天腦子清楚的。白家幾次探望無果,懷疑黎見昈想私吞所以在裝瘋賣傻,就帶著人去黎家兄弟住所大鬧一通。”
“咦,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全砸了,後來不知怎地發現東西可能都被錢至轉移走了,死無對證了,而且黎見昈那副痴呆樣好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