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黎、厲、宿三家雖在地位上不及白家風光,家資卻不相上下,甚至黎家近年來靠著水運頗為風光,逐漸有超越白家居其首的趨勢。厲家酒樓茶肆生意最為出名,在全國大多地方都有分佈,從上一代傳下來的老字號。宿家在四大商賈世家中最為式微,因為所營多為較為貴重的物件,金銀珠寶、玉瓷器皿、珍稀玩物,多數都是奢侈貴重的物件,主要面向達官貴族。但由於財政緊縮,國力尚在休養生息階段,江國舉國勒緊褲腰帶,自上而下節儉成風,宿家生意平淡起來。
建國三十餘載,雖偶有區域性戰爭,總體和平安定的生活、寬松的政策,商業發展繁榮是一個可以預料到的結果。
朝中雖仍延續重農抑商的傳統,但新朝初建,餘部勢力未消,處處都需要花錢。這麼多年的養精蓄銳,該到大動幹戈的時候了。大興建設、壯大發展,光靠這幾年百姓攢下來的錢可是遠遠不夠……
林停晚想起自己所行的另一個目的,不覺深思。
這樣的機遇,何嘗不是承擔著巨大的風險。家底厚可以反複試驗,可是鬱熠朝好不容易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朗月星稀,梢上一片樹葉飄然落下,掛在林停晚的頭上。兩人在門口佇立,詭異的沉默。
鬱熠朝抵住門栓,放下手裡提著的東西,走下門前青石臺階,在高兩層的位置停住,抬手拂去林停晚頭上的枯葉。
“嗯,勸的很好,我很愛聽。”他語氣帶著掩藏不住的得意,那是林停晚記憶中游刃有餘、閃耀驕傲的鬱熠朝。
“但是你不是他,我不聽勸。”
現在你回來了可得好生勸勸他,他現在誰的話都不聽。
你勸勸他啊,小晚。
林停晚一時百感交集,有一種使出渾身解數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他滿懷期待與忐忑,做好了謝罪和逃跑的準備,結果那人端出飯菜招呼他先別管其他的了,坐下來填飽肚子吧。
他深嘆一口氣。
“不聽勸聽個響吧。”林停晚拎起倚靠在門廊下的鍋,用蘿蔔敲擊著發出“鐺鐺”的聲響,“鬱老闆能循聲找到回家的路吧?”
調笑完便提著果蔬鍋具徑直走進了院子。
鬱熠朝伸手解下眼前的帶子,唇角輕勾,看著林停晚提著小包揹著大包的滑稽背影笑意蕩漾。
今晚的夜色也很美。
阿晚。
而林停晚則因為這一句調侃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老闆沒有因為以下犯上扣工錢,但是眼疾是鬱熠朝的心病,這樣戳心窩子,屬實不應該。
這一天實在精彩,他反複回想,混沌入眠,睡夢裡一會是袁醫讓他勸勸鬱熠朝,一會是鬱熠朝說要扣他錢……
以至於第二天鬱熠朝不同意他砍柴開火時,他乖巧順從。
果然,昨晚還是僭越了,他往心裡去了……
往後的一個月,林停晚傷口都癒合了,飯還是沒做上。鬱熠朝不再反對,也不是林停晚沒有器具,只是單純的沒有時間。
林停晚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了。鬱熠朝之前反複強調不需要下人,他不應該為了見他死皮賴臉地纏著。因為他做了堂主下人後才發現,他不僅要伺候堂主,醫館裡的活也要照幹,堂主也每天都去醫堂,不想見也得見……
每日清晨鬱熠朝卯時便起來了,還沒有上朝資格的林停晚每日申時轉醒,如今可好,天天關注著枕邊人的動靜。倒不是非要早起做什麼活計,主要是起晚了一口飯也吃不上……
而後一上午都會在醫堂裡忙活。鬱熠朝在醫堂裡,林停晚在忙活。自打推出袁醫義診,每日天不亮便有人在醫堂門口排隊。更有甚者三更半夜乃至子時便到門口等待一個免費的機會。這些人大多衣著簡陋,生活窮困。有人拖家帶口,孩子在半夜的風裡凍哭,吵的醫堂裡的病人跳出來罵街。有人癱臥不起,央求路人將他推來醫堂。
袁滿不忍他們在外受凍,又怕壞了規矩生意難做,只能悄悄將醫堂開放時間前撥。幾日下來鬱熠朝和林停晚兩人是越起越早……
下午鬱熠朝會去涇關的各個商鋪調研。美其名曰學習做生意的經營之道。如若去的是酒樓飯館,他會點一壺茶坐上一兩個時辰。但如果是商品店鋪,那就有林停晚受的了。他要跟在鬱老闆屁股後面瘋狂記錄,商品的種類、數量、售價、銷量等等。還好他對此深有興趣,每次都能將商業的道理說得頭頭是道。
正當林停晚對自己的商業造詣頗為得意時,鬱熠朝開啟了一個新專案。
讀書。字面意思,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