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林停晚起身離開,他拿起殘汙的上衣,邊穿邊措辭:“我……”
“穿這個。”鬱熠朝扔給他一件淺藍色中衣,衣服略顯寬大,明顯被人穿過。
林停晚握著入手針線細膩的綢緞中衣,發現在衣擺內裡側邊繡著一片小小的紅色楓葉,只是穿在身上根本無法發現。
此等材質的成衣,看上去不像是家中婦嫗手作。
鬱熠朝又不知從哪個一眼望到頭的四壁之中搬來一床被子:“你想給我做下人可以,但是四鄰八鄉的都知道我平日裡不著家,在家也難伺候,怕你難勝任,得先試試工。”
“試工?”
鬱熠朝將被子鋪好,站在床邊朝他微微一笑,“而且沒有工錢。”
“那我什麼時候能有工錢?”
“等我對你的表現滿意了,認為你能勝任這個活計開始。”
鬱熠朝頓了一下,補充道:“對了,還要扣除我之前給你的十兩中的工錢部分,等這些錢花完我會重新給你發工錢。”
林停晚嘴角抽搐,“您老如果一直不滿意呢?”
“那就扣錢,小錯五文,大錯十文,無法彌補的錯誤百文,沒錢可以緩一緩,賒賬在以後的工錢裡,我也不是什麼窮神惡煞的魔鬼,早晚會滿意你的工作的。”
縱橫官場近十年,雖稱不上是平步青雲,至少準時準點拿俸祿的林停晚:“……”
剛才是什麼樣的錯覺,會讓他恍惚之間覺得回到涇關的鬱熠朝更像小時候那樣高潔出塵、冷淡自傲,和在大漠中的於楓是截然不同的兩人。
分明都是一樣的奸商!
頭一回聽說自己幹個低等下人的活計還能把自己幹傾家蕩産的。
那人還低著頭慈眉善目地看著林停晚,彷彿做了天大的善事。
林停晚深吸一口涼氣,思量片刻,斟酌開口:“那……管吃住嗎?”
鬱熠朝笑出聲:“當然,和我同吃同住。”
林停晚懸著的心微微下落:還好,總不至於餓死凍死。
於是他爬起身將內側的被子鋪好,披著中衣下床,轉手開始給鬱熠朝脫衣服,被後者皺著眉一手摁住。
“堂主,天不早了,該休息了。”
做下人這種事情,林停晚頗有經驗,他曾做過一些時日,如今上手極快,有萬分信心不過三天便能討得主子歡心。
鬱熠朝仍然皺著眉,似乎不喜歡別人近身。片刻後,他松開了制止的手,但臉上仍是一副即將就義的淺淡表情。
林停晚手上快速動作著,餘光瞥到他這表情,瞬間喜笑顏開。
光陰能磨礪人的皮肉,卻侵不透人的筋骨。
比如鬱熠朝。
找到樂子的林停晚於是深深回憶多年前的從僕經驗,又給自己的新主人好一番洗漱折騰。鬱熠朝全程不悲不喜,表情淡然,擦個臉坐得筆直,彷彿在商討什麼家國大事。
直到林停晚要去挑滅床頭燭火。
“等等……”
“?”
“……沒事,天冷,小心著涼。”
一直身穿一件單薄中衣在屋內活動了近一刻的林停晚:“……”
這個新主人對下人有關心,但是這點關心來的有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