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話音落下的片刻,何淩方進大殿。宮裡的時辰把握的恰到點上。
何淩一入殿內,周遭的目光便全都在她一人的身上。她作為公主府的內臣,平日裡無故不會的入宮,也正因如此,東夏才能太太平平的過這麼些日子。
她徑直走向棠韞身邊,而棠韞則是看著她,視線後又越過她,看向這裡所有審視何淩的目光。
那些目光與她的眼神相遇,竟然都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
為何不敢?棠韞心知,這便是他們眼中犧牲了自己,才得到的安寧太平。
何淩在自己身邊,無時無刻不昭示著,她這位東夏的二殿下與這宦官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茍且事吧。
何淩對她是恭敬的,一直便是:“內臣見過殿下,不知可否容得內臣在殿下身邊落座。”
棠韞平靜的回道:“自然,大人坐吧。”
她與何淩有許多事是不需言明。
這個人會放輕動作坐到她的身邊,而後用很輕的聲音說:“殿下安心,內臣已將禮備好,一會兒您獻給新帝就是。”
棠韞轉頭望她,眉間微微一蹙,“你今日一直在安排這事?”
“前面想到的東西不妥,內臣去換了一件。”
棠韞驚訝,“你辦事很少中途出現這樣的情況,是為什麼。”
何淩彷彿真有點不好意思,笑道:“那些茶葉,是內臣給您的,故而有些捨不得。”
“......”棠韞想不出,這人大費周章去換了禮,竟是因為之前捨不得那些茶葉......
“那現在為何又捨得了?”
何淩煞有介事,湊近了說:“因為內臣現下為殿下尋到了更好的茶。所以,前面那些獻給新帝便不心疼了。”
“看不出來,大人還是個小氣的人吶。”
何淩由著她打趣兒自己,大方不大方這種事,對內和對外是有區分。
宴席正式開始,細碎的言語在大臣之間也少了。何淩默了聲,乖乖坐在棠韞身邊。席間偶爾傳來打量的目光,何淩不願去理會,她往身邊仔細的看了片刻。好在殿下看上去也沒有太多的計較。
外面的謠傳不大好聽,她不希望棠韞知曉。
可宴會上,總還是有不要命的狂人,以為絲竹之音可以將所有低聲細語都遮蓋起來。
棠韞飲不得酒水,桌案上上的是上好的安神茶,棠韞細抿了幾口,擱置一邊。身後坐著的勳貴當中便有人輕聲嘀咕:“陛下對這位不一般,怕是真的愧疚了。”
另一位緊著訓斥:“待不住就滾出去,別給府裡惹事!”
棠韞好似當真沒聽見,盯著茶杯半晌,伸出手輕輕牽住了何淩。何淩果真臉色不好,糾結難看。
“你少聽一些,那本宮也會少聽一些。”她只能勉力在言語上撫慰何淩,其他的什麼,就看後麵人的造化了。
何淩沉道:“外面傳言,殿下被我圈禁在公主府中,連自己的府邸也出不去,以此來保全東夏皇室。我原以為殿下不知多少,實際上,殿下......早就知道了,對嗎?”
流言看似和風細雨輕飄飄的幾句,實際卻是波濤洶湧,將人卷的連渣子都不剩。棠韞身處在流言中央,不會什麼都不知道。相反,她知道的也許比何淩要多。
棠韞聲調輕微,用的聲音唯有何淩能夠聽得仔細,“我和你的事,沒有人比我自己更加清楚。”
話音未落,一內侍走到二人身側。何淩見過此人,是新皇的近侍。
“奴才見過棠韞殿下,陛下有事宣召殿下前往文閣殿。”內侍說到一半,停頓片刻,聲音放輕:“還請何大人勿要隨行。”
何淩嘩啦一聲站起身,眼神陰翳無常,竟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要殿下去做什麼?!”
內侍嚇得哆嗦,聲音抖著,“你......”
何淩越過棠韞,呵了一聲,“你覺得你能將她帶走嗎?”
恍惚之中,內侍瞧見一閃而過的銀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匕首寒光乍先,就架在他的脖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