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就來吧,拿什麼東西。”方老把他讓進來,嫌棄瞪他一眼。
陸回舟輕淡笑笑,把保健品放下,把檔案袋遞給方老:“這段時間積累的腎癌部分腎切除病例。”
“不急,時間還短,要判斷成效還早。”方老說著,還是戴好老花鏡,把資料拿出來看。
“確實還早,知道您關注,先向您報告下進展,以後——”陸回舟頓了頓,“以後有了階段性成果再來給您看。”
“好。”方老並沒察覺弟子的話有任何異樣,他大致看過,把資料放下來,有些感慨,“回舟啊,幸好你堅持。”
“雖然資料還不多,已然能看出大體比例,咱們從前,還真錯了。”方老說著,摘下花鏡,有些沉默。
“老師——”
“好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今天不談工作,咱爺倆兒好好喝一杯。”
“老師,我要開車。”陸回舟婉拒了方老的美酒,但很耐心陪方老吃了頓飯,飯畢,他起身告辭,“老師,您保重身體,多鍛煉,少喝酒。”
“今天怎麼囉嗦上了?”方老笑笑,只覺弟子今天格外鄭重,但他素來就是個端肅鄭重的,方老便依舊沒有多想,擺擺手,目送他駕車離開。
陸回舟徑直將車開到明康,下車後,他本打算直接上樓,卻又駐足想了想,步行走出醫院南門。
從南門這裡出來,經過一段主幹道,再穿過一條近路,就是g市一個連鎖商城。
剛過飯點兒,商城裡人來人往、還算熱鬧,陸回舟走進來,絲毫沒有因熱鬧分心,目標明確,直奔童裝和童鞋區。
他並不問價格,進了一家看起來最溫暖明亮的品牌店,估計著小孩兒的尺碼,選了兩雙又炫酷又輕便的鞋子,又挑了幾套從內到外的衣服,結完賬出來,打電話給何峰:“明天來一趟明康找我,幫我送趟東西。”
電話那頭的何峰應該是答應了,陸回舟沒再多說什麼,結束通話電話,眼睛掃過一家風格年輕休閑的男裝店,頓了頓,終究沒有邁腳。
拿不下了,下次再給大的買。
2025年,蘇煜難得準時下班回到家,喂過元寶,陪它玩了一會兒,吃完了馮姨給做的晚飯,他破天荒行動起來,自己收拾了下房間。
重點收拾的是客廳——他要跟師祖看電影!
準備好投影,整理好並看不出他整理痕跡的沙發,他迫不及待看向元寶,不顧元寶一臉生無可戀,興奮揉它腦袋:“要去散步嗎元寶?快走吧,九點前一定要回來!”
1998年的陸回舟,正步行走向明康,路過一家音像店,他不覺停下腳步。
玻璃店門上貼著張大幅海報,是蘇煜喜歡的那支樂隊,他們又要在g市辦一場演出。
想起蘇煜寶貝一樣貼在床頭那張海報,陸回舟掃過那幾個男人,捏捏口袋裡的白貓,還是走進店裡,詢問店員怎麼訂票。
十分鐘後,他走出音像店,端肅沉悶的大衣口袋裡多了兩張地下演出門票:一張給蘇煜,一張給梁樂。
2025年,潦草散了個步,蘇煜催著元寶往家走,嫌它走得慢,還把它強抄起來。
走到家時他出了一身薄汗,放下元寶,他低頭聞聞自己的衣服,看了眼時間,鑽進洗手間。
洗手間很整齊,明顯留著師祖整理過的痕跡。
蘇煜彎彎唇角,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側側臉,揚揚頭,又靈活不足、僵硬有餘地硬凹了凹姿勢,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做作,“咳”了一聲,扒掉上衣,走進淋浴間洗澡。
片刻浴室裡傳來一陣哼歌的聲音,元寶揚起頭,聽了一會兒,嘆氣似的“嗚”了一聲,耷拉著耳朵趴下來,還把本來按在爪子下的娃娃嫌棄推出去好遠。
浴室裡,蘇煜剛洗完頭,正抓起沐浴露。
沐浴露快要空瓶,蘇煜不客氣,把瓶裡所有餘量一股子全倒自己身上,“砰”的一聲,隔空把瓶子精準投進垃圾桶。
1998年,一聲砰然巨響,驚動了雪中的街道。
尚開著的店面裡,人人探出頭,見是一輛長途小客車,不知雪天打滑還是怎麼,跟一輛貨車頭對頭相撞。
貨車沒防備、絲毫沒減速,兩方撞得特別狠,各自打橫,車頭凹陷,以一種悽慘的方式交錯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