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自然規律。”邊盛他邊低聲勸。
“我知道。”蘇煜悶聲回。他見得生老病死並不比誰少,是他愚鈍,剛以為自己悟了,轉眼又迷惘。
這次蘇煜端去的粥,元寶總算吃了一點兒,但雞肉一點兒沒動。
蘇煜沒批評它,看它吃下粥眯上眼想睡覺,坐在它旁邊,順著它的毛哄它睡。
第二天起來,元寶又吃下了一點兒粥。
“我看行,這是慢慢緩過來了。”大伯說。
“是吧!”蘇煜熬紅的眼裡冒出亮。
瞎給孩子希望。蘇元山看了糊裡糊塗的父親一眼,看向蘇煜:“小煜你不去上班嗎?”
“去。”蘇煜本來想請假,但他上午有手術,如果請假,手術排期就全亂套了。
他請了下午的假,陪了元寶一下午,又帶它出去曬太陽,又找出它過去最愛的玩具來玩,想盡辦法,冀望它能精神起來。
當晚陸回舟出現時,蘇煜正抱著元寶,坐在明康醫科大學的一張地處偏僻的石頭長椅上。
“元寶出院了?”陸回舟先問,接著才注意到蘇煜神色不太對,“怎麼了?”
“元寶,”蘇煜停頓了下,“它不吃東西,可能不好了。”
他聲音沉抑得厲害,陸回舟蹙起眉,看向他膝頭的元寶。
初看只以為它是在閉目小憩,有了蘇煜的話,陸回舟這時才發現它很虛弱,眼睛無神,毛發全無光澤,說是趴,更像是癱在蘇煜懷裡。
“元寶。”陸回舟蹲下來,叫了它一聲。它全無反應,沒有了以前的警惕。
“獸醫怎麼說?”陸回舟看向蘇煜。
“沒什麼好辦法。”蘇煜說著,把懷裡的元寶緊了緊。
“這裡,是我第一次見到元寶的地方。”蘇煜低聲說。
“不知道它流浪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它那時候那麼小。”
“它每天都在這裡等著我,好多天,我才肯帶它回家。”
“我剛帶它回去的時候,它還怯生生的,後來像是確認了我要養它,才自在起來,再後來,就佔山為王了,比我還像家裡的主人。”
蘇煜說著,很淺地牽了下唇角:“它還心眼小,愛吃醋,不喜歡跟別的狗一起玩,我每次帶它去跟別的狗碰面,它都脾氣很壞,人家靠近我一點,它就要撲上去咬。”
說著說著,蘇煜那一絲笑容收斂:“都怪我。”
陸回舟看向他,蹙了蹙眉。
“我最近很少留意它。”蘇煜摸著元寶說,“明明它都住院了,我也沒有去看它。”
“去那裡,你自己就會住院。”陸回舟冷靜提醒。
蘇煜臉色並沒有好看一點:“它很依賴我,我車禍住院那段時間,它住在我大伯家,那時候就總是不開心,不好好吃飯,也許腸胃就是那個時候變壞的。”
蘇煜說著,低下頭來,手指緊繃著,撫摸元寶的動作卻又很輕柔。
天氣開始熱了,他穿了短袖,從右腕延伸至小臂的傷疤裸露著,十分顯眼,讓陸回舟驟然覺得他此刻像個要碎裂的娃娃。
“不要想那麼多。”陸回舟坐到他旁邊,沉聲說,“你自己說過,不要只看見他們走,要看見他們來過。”
“我瞎說的。”蘇煜看向他,紅著眼圈,“我根本沒那麼透徹!”
他說著,停頓一會兒,從口袋裡摸出一樣東西:“這個,我還一天都沒給元寶戴過。”
那是塊小木牌,一面刻著元寶的頭像和名字,另一面刻著蘇煜的電話。
這並不是蘇煜在1998年用作練習的那塊,應該是他回歸25年時另刻的,不知道他是哪天刻成的,木牌打磨得很光滑,沒有一根毛刺,頂上留了洞,但還沒穿繩子。
陸回舟沉默了一會兒,安靜問:“怎麼出來的?我陪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