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這兩天吃住都在醫院,朗書雪室顫發作,他第一時間沖進病房,從護士手中接過除顫儀,通電的時間裡,他看向被護士攙著的朗母:“阿姨?”
朗母滿面淚痕,不作聲。
蘇煜明白了她的態度,收回視線,看向朗書雪平靜的臉,撕開他衣服,將電極按上他胸口。
一次,兩次……蘇煜和值班醫生輪換,兩人手臂都酸脹麻木時,朗母終於喊停。
帶著兩根被壓斷的肋骨,朗書雪走了。
護士默默進來配合值班醫生收拾,蘇煜深深看朗書雪一眼,收斂雜念,走出病房。他還有他的工作要做。
走廊燈光冷白,稀落站著幾個病人和家屬沉默地圍觀,蘇煜無視眾人,走向靠牆立著的朗母:“阿姨,節哀。”
朗母面容蒼白,空洞盯著他。蘇煜以為她要倒下,或者會開口罵他,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罵什麼他都聽著。
但是並沒有。
朗母忽然伸開手,令蘇煜極度意外地,抱住了他。
“謝謝你,”她哽咽著說,“他解脫了。”
蘇煜愣愣的,察覺她站不穩,本能回抱住她。
但朗母掙開他,站穩了:“書雪想,捐獻遺體,和你們一起戰鬥。”
蘇煜又怔了怔,本能回望向病房:那裡沉寂一片。
漩渦起,蘇煜什麼也來不及說,和陸回舟交換了世界。
蘇煜再來到98年時,已是隔天晚上九點。
陸回舟不在書房,不在辦公室,他拎著公文包,正在家門口,被柳教授纏上:“小毛幹爸,你給看看,小毛是怎麼了,不知道哪兒疼,一直叫喚。”
陸回舟未及反應,蘇煜的白影先應聲湊上去,圍著小毛檢查。
陸回舟看他一眼,正了正色:“柳教授,我不是獸醫——”
“問他小毛有沒有拉肚子或者吐。”蘇煜回頭看向他。
陸回舟沉默一瞬,照他意思問了,柳教授答今天是多拉了兩次。
“讓他把小毛放下。”
陸回舟又照做。
小毛被放在地上,可憐巴巴叫了兩聲,蘇煜蹲下來看它,又把手伸到它肚子底下:“師祖你來摸摸,它肚子是不是鼓起來了。”
陸回舟看他一眼,蹲下來,蘇煜牽著他的手,引導他摸小毛腹部:“怎樣,鼓不鼓?”
“你看它蔫蔫的,毛也不亮了,肯定營養吸收不好,肚子也鼓的話,應該是蛔蟲病。”
蘇煜說著,直起身來:“師祖,你怎麼還摸?”
陸回舟不語。
他沉默地抽回手,蘇煜眼角抽了抽:好家夥,難怪小毛剛剛不動了。
現在不是多拉兩次了,是三次。
“唉呦!小毛你這個壞種!”柳教授自然也看到了陸回舟那一手,哭笑不得賠罪,又滿口袋去掏紙巾,但半天也沒掏出一張。
“不用忙了,照顧小毛要緊。”陸回舟平淡鎮定開口,“營養不好,腹瀉,可能是肚子裡有蛔蟲,家裡有打蟲藥可以先給它吃點觀察,最好還是去獸醫院看看。”
“哎,好,那我還是去獸醫院!”柳教授急著要走,十分不過意看陸回舟的手一眼,“陸醫生,您擔待,改天帶孩子來給您賠罪。”
“不用了。”陸回舟說。
可柳教授哪管他說什麼,已經抱著小毛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