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眼睛通紅的朗母,拿眼神傳遞著安撫。
朗書雪則看著他的方向,勾勾唇,空洞的眼裡多了分活人氣,也多了分清醒。
“媽媽。”蘇煜問完問題離開不久,朗書雪低低出聲。
“在呢,媽媽在。”朗母湊近他,“怎麼了,要喝水嗎?”
“不。”朗書雪答,“還有沒有人……在?”
他虛弱問。
“沒有,護士剛出去了,怎麼,不舒服?我叫他們來!”
“不,不是。”
朗書雪出聲制止她,呼吸快了快。
“那是怎麼了,你慢慢說。”朗母給他順著胸口。
“我,剛才,有沒有吐?”朗書雪平順下來,慢慢問。
“沒有。沒吐。”朗母說,“幹幹淨淨,和你平常一個樣。”
“嗯。”朗書雪似乎放了心,安靜片刻,又問,“媽媽,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不,怎麼會?”朗母面露痛色,“我兒子一直都很帥……”
“謝謝。”朗書雪笑笑,安靜一會兒,又出聲:“媽媽,我想洗臉。”
“洗完臉,我想,單獨跟陸醫生,聊聊。”
“在看什麼?”晚九點,陸回舟的虛影回到自己書房,看見蘇煜背對著他,坐在書桌前閱讀什麼,一點兒沒察覺他的到來。
“沒什麼。”蘇煜合上書,那是陸回舟原本放在案頭的《泌尿外科疑難病例解析》。
“是出版社送來的二稿樣書,有沒有修改意見?”陸回舟問。
“沒有,沒看進去。”蘇煜咬咬唇,站起來,“那麼大事,師祖為什麼瞞我?”
因為想讓他過兩天“高興日子”。
“你早一天、晚一天知道,沒什麼區別。”陸回舟聲音平靜,對答如流,像是早做好了被興師問罪的準備。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接受。”陸回舟又說。
蘇煜掃過他平靜的臉。
他知道,自己能想到的事,師祖自然也會想到。
那他現在的平靜,不知道多少是真的平靜,又有多少是偽裝——他最擅長的偽裝!
所以,這兩天又是散步遛狗、又是看電影,全是,全是他知道有壞訊息在等著他,在給他最後的安慰!
蘇煜咬緊牙關,想發火,又忍下來。
師祖心肯定比他更亂,他不能再由著自己性子來。
“這一定只是巧合,”他最終說,“命運肯定是可以改變的,劉青的命運,我們不就改變了嗎?”
他們改變的是手術,是牌的打法,但“牌”沒有變,劉青的腎癌三年後依舊會複發。
陸回舟早已思考過,但他看了眼蘇煜緊繃的面色,出口卻是附和:“你說的對,事在人為。”
蘇煜攥緊手指:“今天有個外地的會議邀請,我給您拒了。”
“師祖,你這個月不要出差。”
陸回舟看向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