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人啊?體力這麼持久的嗎?”練拳的弟子門上完課,聚在一起,聽著動靜,好奇。
“你們小師叔。行了,沒事兒都散了,回去好好練。”何師傅驅散他們,收拾拳館,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聽見一號房的動靜停下來。
何師傅取了條幹淨毛巾搭在肩上,推開門進去:“回舟——”
他說著,頓了下:他印象中泰山壓頂也一樣心平氣定的小師弟,竟仰面躺在墊子上,目光空洞,望著天花。
“打累了吧?你很久不練,別一下子搞太猛。”只是怔了一瞬,何師傅很快反應過來,若無其事說。
陸回舟已經站起來,神色平靜:“謝謝師哥。”
他低下頭,不急不慢解手上纏的拳擊繃帶。
何師傅看了眼他被汗水浸濕的眉眼,取下毛巾,正要遞給他,又愣了愣:“你這是打得有多狠?”
他剛注意到,房中懸掛的一個沙袋外皮裂了,裡頭的沙子灑了一地。
“抱歉,賠師哥一個。”
“那倒不用,可能這品牌不行,下回不買他家了。”何師傅說著,把毛巾給陸回舟,又看了眼他的手,“你手金貴,悠著點兒。”
“我有數。”解開繃帶,陸回舟的手完好無損,修長勻稱,穩定有力,還是一雙天生就該拿柳葉刀的手。
何師傅放了些心:“回舟,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
“沒有。”陸回舟說,“剛才是看師哥這間練功房的天花壞了。”
何師傅順著他視線看了一眼,房間的吊頂還真壞了一塊。
“燈管不亮,地板也松動了,我出錢把拳館修繕一下吧,具體您不用操心,交給何峰辦。”
“不用,我——”
“就當我入股。”陸回舟打斷他話頭,換下練功服,穿回自己的衣服,又恢複了那個沉靜內斂的醫生、教授陸回舟。
“我走了,”穿好外套出門前,他深深看了何師傅一眼,“師哥保重。”
第二天早上,時隔多日,蘇煜終於再次出現在98年。
他發現“自己”坐在餐桌前。
桌上擺著一碗熱粥和兩樣小菜,粥濃濃的,散發著一股香噴噴的、讓蘇煜既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蘇煜拿起勺子攪了攪,翻出粥裡紅色的硬殼和白色的碎肉,眼睛一亮:是蟹粥!他以前只見過,沒吃過,因為過敏吃不了蟹。
蘇煜燦笑了下,迫不及待拿起勺子,舀起來喝了一口:唔,好鮮!
看看他這半輩子都錯過了什麼!
蘇煜懷著怪異的、近乎虔誠的心情,先吃了塊晶瑩剔透的蟹肉,又呼啦啦喝了小半碗粥,胃裡又暖又熱,才終於分心,注意到餐桌上折疊起來的一張信箋。
他隨手開啟,紙上是師祖鐵鈎銀畫的字跡,寫著今天的日程、要做的手術,還說書房筆記本上交代了近兩天新接的病人,讓他務必看過再去醫院。
但又補充:吃完早飯再看。
蘇煜揚起唇角:管得真寬。
幸虧他今天心情好,樂意聽話。
吃完粥,洗過碗,把碗碟放進師祖那整潔得令人發指的碗櫃裡,並把有印花的一面和其它碗兄碗弟對齊,確保沒有打亂隊形,蘇煜才彎彎唇角,上樓去看筆記。
初看時沒什麼,本子上記得確實都是病人情況,條理分明、邏輯清晰,拿到醫院,可以直接做病情交接的頂級示範模板。
蘇煜看得認真專注,迅速在大腦中梳理出要特別關注的重點。
但當他翻到最後一頁,看清前兩行,皺了皺眉,繼續往下看去,忽然變了臉色,“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