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鎖段太長,原位重建效果不好。”
“我也覺得,但這麼小的孩子,師祖有把握?”
“沒有完全把握。”陸回舟說,“理論上他長大一點做手術更好,但他情況太嚴重,左腎積水,腎功能損傷,反複感染發燒,已經等不了。”
“所以您要莽一把?”
“有你們時代的器械在,成功率會高很多。”陸回舟平靜答。
“我們的器械?”
“左一抽屜有張圖紙。”陸回舟示意蘇煜拉開抽屜。
抽屜裡果然有張折了幾折的a3紙,上面是一套腹腔鏡器械的設計圖,標明瞭各處尺寸和角度,很規範,看起來可以直接投入生産用。
“師祖畫的?”蘇煜眼睛一亮。他正想要一套款型更小、尖端更細的器械,現在98年這些他不習慣。
“公司畫的。”陸回舟只提供草圖,“你看看還缺不缺什麼,有哪些需要調整。”
“不缺,您設計得很齊全。”蘇煜速度很快,先掃過一遍,又仔細看去,一邊提筆改動個別數字,一邊羨慕,“家裡有礦就是好,您是不是想要什麼器械就能有什麼器械?”
他說著,神色忽然有一點討好:“師祖,我可是您的嫡親徒孫,見面這麼久,您是不是也該送徒孫點兒見面禮?”
“你想要什麼?”陸回舟看向他。
“就,那個器械,聽說有些私人醫生會有自己的定製款,刻上姓名縮寫什麼的……”蘇煜垂涎欲滴。
“那要開模,”陸回舟冷靜說,“就是送了,你也帶不回2025年去。”
也是……蘇煜收了心思,低頭看回圖紙,但沒看一會兒,他又忽然抬起頭來,撞上正看著他的陸回舟的視線:“有一點您說錯了,師祖,這些器械,不是我們時代的。”
“它們大部分本來就是你最先設計和使用的。雖然尺寸和形狀不完全一致。”
陸回舟眼神微動,有些意外。
“徐子騰,國內自體腎移植最小幼童。他這臺手術是師祖的若幹突破之一,二十多年後也沒人能超越,我猜,這孩子就是您當初改進器械的原因之一。”蘇煜解釋。
年齡越小,手術越難,對器械的要求自然也越高。
那小家夥的手術,以98年現有的器械,的確很難完成。
即使改良了器械,難度也仍然很高,所以自陸回舟之後多年,仍沒有人突破他的記錄。
“師祖,可以採訪一下嗎,一般超過幾成把握的手術,您就會莽?”手按著圖紙,蘇煜抬眼問。
“要看收益。”陸回舟答。“如果不做病人就無法存活,四五成把握,我就會試。”
說完話見蘇煜不吭聲,陸回舟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他這種把生命當數字計算的方式,蘇煜未必接受。
但,就在他心微微往下沉的時候,出乎他意料,蘇煜卻勾勾唇:“師祖,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
“明白為什麼您性格穩重得過分,卻能屢屢突破。”
蘇煜剛才沉默,其實是想到石崢嶸常跟他們說的話:人家找到明康來,已經是最後的路,如果不試,他的門就全部堵死。
石崢嶸常跟他們這樣說,也從來這樣要求,遇到看似拿不下來的手術,總要他們“再想想”“再試試”。
蘇煜笑了下,又認真下來:“師祖,我想,我的道路,和您的道路,沒有那麼不一樣。”
“或者說,您的道,就是我的道。”
他一直間接接受著他的教導,延續著他的意志,他骨子裡,流著他的“血”。
蘇煜看向陸回舟,帶著尊崇,也帶著堅定,眼睛亮如星辰。
陸回舟心口一癢,垂眸錯開他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