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杯。”蘇煜咬定說辭。眼睛晶亮, 特別真誠。
陸回舟移開注視他的目光:“走了,別在街上自言自語。”
“你才自言自語。”
“確實是[我]。”
蘇煜想了想,樂了:“那我就要[自言自語]。”
他說著, 趾高氣昂跨過馬路,但逢人多的地方, 到底沒再開口。
反倒是走在他外圍替他看路的陸回舟忽解釋了句:“我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哪樣?”蘇煜問。
“高尚。”陸回舟說, “醫生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職業, 和其他職業沒有兩樣。”
他只是選擇了這個職業,給自己確立了從業的“標準”, 然後機械地按照標準行事,確保他做的都是“正確”的事,不會令自己後悔。
“本來也沒什麼兩樣。”蘇煜卻說。然後朗誦課文一樣揚起手臂,抑揚頓挫, “平凡, 就是偉大!”
路人紛紛側目,遠遠躲開他走。
“行了,小點兒聲。”陸回舟神色複雜, 把他手臂拉下來,看了眼街道。他需要在九點十五分自己離開前,打輛車把這活寶送回去。
但是蘇煜腦殘粉上線,還沒吹夠:“師祖, 就說病案記錄,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比您更詳盡嚴謹的。”
“那只是性格原因。”陸回舟隨口答。
“什麼性格?”蘇煜問。
陸回舟看他一眼,碰上他執著的眼神, 簡單答:“教條、死腦筋。”
“我希望每件事都規整、可控。”
小時候經歷過動蕩,每天睜眼閉眼都在擔心母親和舅舅會經歷什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陸回舟不自覺追逐著某種“可掌控感”,把混亂變得有序、把未知變為已知、把不確定變得可確定,確認每個細節都沒超出理解和控制,是他根深蒂固的習慣。
“哦……”蘇煜靜靜站了會兒,恍然大悟,“我還以為您老就是潔癖,敢情您是強迫症?”
陸回舟忍不住解釋:“沒到那種程度。”
“哦……”蘇煜往前走了兩步,又恍然大悟:“那個朋友!”
“什麼朋友?”陸回舟面色有一絲僵硬。
“洗三遍手的朋友!”
“那是別人。”陸回舟鎮定說。
哪兒來的別人,師祖手術機器,根本沒見有朋友……蘇煜想著,忽然開心地笑了笑。
他忽然想到,師祖肯跟他說這些,也不是不信任他。
“我做師祖的朋友!”他沒頭沒腦說。
陸回舟看了他清澈的眼睛一瞬,沒回話。“今天你這邊怎麼樣?”
他這一問,蘇煜想起正事,酒醒了三分:“師祖,田玉林的事,您到底怎麼打算?今天還有被他煽動的家屬鬧事。”
“鬧什麼事?”陸回舟蹙眉。
蘇煜把謝芝桃媽媽的事交代了一遍。
“謝芝桃差點真要被鬧出院了。”蘇煜說著,忽然想起自己的先斬後奏,聲音低了低,“師祖,我覺得你們90年代的醫學科普宣傳做得不到位。”
陸回舟一時跟不上他的跳躍:“你想說什麼?”
“謝芝桃畫畫挺好,我跟她約了畫宣傳插畫,二十幅圖,一萬塊錢。”蘇煜老實交代。
陸回舟蹙了下眉:“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一萬塊錢是什麼概念?”
“我知道,價格是高了點,但我可以給她貼一部分。”
“你都是這麼看病的?”陸回舟問。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