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被蘇煜緊緊拉了回來。
身體被牢牢箍在一個滿是消毒水味兒的懷裡,病房那邊傳來的嘈雜聲不知怎麼遠了,遠得梁樂只聽見頭頂上方的聲音,那聲音一點兒也不輕松,一點兒也不淡定:“蠢蛋!二貨!失個戀你至於嗎?!”
跟失戀有什麼關系?他只是想出去打個電話。
梁樂咬緊嘴唇,不知為何,任他罵,沒有出聲。
他想掙開蘇煜。但不知為何,也沒有動。
被抱的感覺……太奇怪了。
從5歲那年媽媽生病起,梁樂就再沒被人抱過,現在被一個大男人罵罵咧咧抱住,他竟感覺到莫大的,想要嚎啕大哭的,委屈。
“陸醫生,人給我吧。”
石崢嶸的梯子還沒找來,下層樹杈上站著一個黑塔般的壯漢,是劉滔。
在他底下,還有幾個其他男家屬,一起高高舉起手:“放下來,我們接著。”
蘇煜沒猶豫,架著梁樂肋下,把他抱給劉滔。
劉滔接住他,又把他往下“傳遞”。
眾人穩穩把小孩兒接住了。
“趕緊送他回病房。”蘇煜安排。梁樂身上很冷,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需要趕緊做個檢查。
幾個家屬聽話,也不管梁樂扭著要下來,扛著他就往樓裡走。
劉滔倒留了下來:“陸醫生,那你呢?”
“我?”蘇煜站在樹杈上,看了眼底下,心跳狂亂,神色淡定,“我這就下來,你不用管。”
問題就在於,他該怎麼下去?神了,這麼高的樹,他剛才怎麼上來的?!
“陸醫生,別害臊,讓小夥子也接你一把!”楊大爺在樓上喊。
蘇煜本來不很害臊,現在也給他喊害臊了:“大爺你歇著吧,我等梯子。”
他說著,竭力忽視整棟樓無數個窗戶後頭那些盯著他看的腦袋。
今天成猴兒了。
還好,丟的是師祖的臉。
那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蘇煜緊繃的心情一鬆,在樹杈上大大咧咧坐下來,看向劉滔:“手術不是兒戲,你有疑問咱們慢慢溝通。”
“在這兒?”劉滔還是甕聲甕氣,但神色不像在辦公室時那樣陰沉緊繃了,反而……有點兒複雜。
“這裡空氣挺好。”蘇煜說。
說完就冷得打了個噴嚏。
劉滔嘴角抽了抽,下意識去脫自己身上的外套。
沒等脫下來,石崢嶸扛著梯子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蘇煜暗舒了一口氣,正要站起來,卻忽然感到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吸力,漩渦般拉扯著他。
蘇煜來不及反應,脫離軀殼,跌落漩渦,和一雙深邃的眼睛相錯而過,隨即,眼前驟然明亮。
他坐在一張直徑超大的圓形餐桌前,餐桌的雕花、材質和四周那巴洛克混搭洛可可的壕式裝潢,很讓他熟悉。
更讓他熟悉的,是發癢的面板、灼燒的喉嚨和發悶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