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汀知道趙如菲最在乎他,他沒有反駁,起身提過熱水瓶,“我去打水。”
熱水房裡沒人,很安靜,俞汀低頭擰開水龍頭,只擰了一點兒,水絲線那樣細,悄無聲息落進熱水瓶裡。
但還是有熱氣蹦出來,燻到俞汀眼睫毛上,他出神地盯著熱水瓶的瓶口,不知過去多久,背後隱隱有腳步聲,水壺也終於要灌滿了,他眨掉睫毛上的濕氣,正要關上水龍頭,一隻手先擦過他的手,穩穩擰上了水龍頭。
“吃午飯了嗎?”
陸絕抽出他捏緊的軟木塞,堵住了瓶口冒著的熱氣。
俞汀回:“不餓。”
他還是盯著熱水瓶的瓶口,低聲喊,“陸絕。”
他很少這樣喊陸絕,也沒打算要陸絕回應他,繼續說:“我可以自己考進京大的船舶與海洋工程。”
陸絕說:“是,你可以。”
俞汀突然歪頭,淺色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緒,“我不想去比賽了。”
從收到沈醫生排手術的訊息,俞汀就做出了選擇。
錯過比賽固然可惜,但最好的結果也不過保送京大,他有九成把握透過高考拿到船舶與海洋工程的錄取通知書,至於另外一成風險,在趙如菲的手術面前不值一提。
“我支援你的任何決定。”陸絕也側頭,勾唇說,“不過我還有個更好的辦法,要不要聽一聽。”
俞汀問:“什麼辦法?”
“比賽五點結束,趕到機場最快的時間是七點半,搭八點飛機,九點能到陵江。”
俞汀馬上明白了,陸絕說的是私人飛機。
陸家有私人飛機,沈醫生曾說她往返都是搭陸傢俬人飛機。
俞汀剛要開口,陸絕拎過熱水瓶往外走,“你不搭也不會取消航班,我那天確實要從京市回來。”
俞汀詫異,“你能去京市?”
陸絕很隨意的說:“你比賽那天是我爸生日,他需要我露臉。”
俞汀沉默著,跟著陸絕出了熱水房。
走幾步他又停住,望著陸絕的背影說:“陸絕,我其實很差勁。”
陸絕也停住了,轉身看著離他大概三四步的俞汀。
走廊窗戶開著,午後的風都裹著熱氣,吹進走廊也悶熱得厲害,吹到俞汀身上,卻都泥牛入海,他臉色蒼白,染不上絲毫熱氣。
“我那些話,是知道你比我有辦法特意說的。”俞汀垂著眼,安靜又單薄地望著那雙很近的帆布鞋,“我在利用你。”
視野裡,帆布鞋動了,一步到他眼前停住。
那隻畫著牡丹花的大紅熱水瓶微微晃了幾下也停穩了。
下一秒,熟悉的沐浴液氣息撲面而來,他聽到陸絕含著笑意的低聲。
“保持住,往後也只利用我。”
轉眼到了月底,俞汀週五請了假,獨自坐汽車去了京市。
決賽換了個考場,俞汀只住一夜,他就近找了個小旅店,次日考完試,他出考場直奔路邊攔車。
陸絕在相反方向,不來接他。
沒幾秒,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他面前,不是計程車。
俞汀要換個地方,後座車門推開了,一個人影猛地沖出來拉住他手臂,滿臉都是驚喜,“俞汀哥你什麼時候來的京市?我以為看錯人了呢!”
俞汀抽回手,他不傻,哪有那麼巧的事,管寧是特意在等他。
他簡單回:“昨天。”他掃了一眼馬路,剛結束考試,人流量大,很難叫車。
“喔!你是要去哪兒?”管寧笑嘻嘻說,“我待會兒才去陸伯伯的生日宴,現在可以送你哦!”
俞汀禮貌回:“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