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絕禮貌說:“阿姨好,我是俞汀的同桌,他從不請假,我擔心他病了就來看看。”
“原來是汀仔同學啊!”張敏華很是稀奇,笑著招呼陸絕,“快進來。汀仔沒生病,他去進貨了。”
趙如菲反而有些犯怯了,她不願意俞汀帶同學朋友到家,就是怕他們發現俞汀是單親家庭,媽媽還是啞巴,會瞧不起俞汀,欺負俞汀。
她默默垂下臉,推著張敏華擋前面,側身想降低存在感。
陸絕注意到了,他上前也比著手語,“阿姨,我不太會比手語,不過能看懂。”
趙如菲驚了,她忘了要避開,“你會手語?”
陸絕點頭,“我姑是手語老師,我跟著學過。”
距離瞬間就拉近了,趙如菲還跑去買了一瓶冰礦泉水給陸絕。
陸絕沒拒絕,他餘光觀察著狼藉的地面,問:“俞汀去進什麼貨?”
比手語到底慢一些,就由張敏華回了,“小陸你也看到了,花圃被砸,你趙阿姨今天交不出貨,汀仔不想砸花圃招牌,去花店進貨了,這次要賠不少……”
趙如菲趕快制止了張敏華,她不懂牌子,但陸絕穿的衣服肉眼看就質感好,肯定不會是便宜貨,家庭條件應該很不錯,她不想俞汀在同學面前丟臉。
陸絕喝光了水才離開。
回到車上他先撥了個電話,趙如菲沒得罪人,加上出事時間,他幾乎肯定黑手是那群被開除的小混混。
通完電話,他搜尋了陵江所有的花店,一間挨著一間找過去。
三小時後,加長版幻影悄然停在“今生緣花店”對面。
陸絕降下車窗。
臨近中午,酷烈的陽光曬得地面都在冒氣了,清瘦的少年幫著老闆把一盆龜背竹搬上了三輪車,狹小的車廂擠得密不透風。
那是一輛最簡單的三輪車,和環衛工人的保潔車差不多,沒有遮陽擋雨的頂棚,俞汀全程暴露在陽光底下,白襯衫已經濕透了,緊緊貼著他的後背,兩邊肩胛骨凸得十分明顯。
陸絕開車門,“今天的事傳到——”
司機馬上說:“我今天送您到校就一直在外等著,什麼都沒看見。”
咔。
清脆一聲,車門關上了。
俞汀付了錢,從褲兜摸出訂單,劃掉倒數第二行,5盆散尾葵,3盆龜背竹,2盆黃金榕,7盆葡萄風信子,還差——5盆鬱金香粉鸚鵡。
這是能搜到的最後一間花店了。
俞汀擦了擦額頭汗,準備沿街再找一遍,這是最後一張訂單,交完貨就解決了。
準備上車,有人喊他,“汀仔。”
俞汀錯愕回頭,一道人影瞬間遮住了熱辣辣的太陽,將他嚴密罩進了陰影裡,沒那麼熱了。
近了才看到少年的面板還是曬到了,白裡透出明顯粉色,額頭剛擦過,亮晶晶的,兩隻眼珠也被水浸泡過一樣明亮。
周身彌漫著旺盛蓬勃的活力,和第一次見面一樣。
陸絕喉結滾了滾,垂眼輕笑,“聽你阿姨這麼叫你。”
俞汀愣了兩秒,馬上反應過來,“你從花圃來?”
“你請假了,我去看看。”
俞汀還沒開口,陸絕遞來一瓶冰水,“剛趙阿姨請我喝了一瓶冰水,挺好喝。”
趙如菲請人喝水不奇怪,只是她向來排斥和俞汀的同學碰面,李成蹊去家裡找他,不是剛好撞上,趙如菲都會反鎖在屋假裝不在。
今天竟然沒避開,還請陸絕喝水了?
“謝謝。”俞汀接過水,他搬了幾小時花盆,十根手指勒得又紅又腫,乍然碰到冰涼的瓶身,舒服了不少,他去擰瓶蓋直接就開了,陸絕提前擰了。
俞汀頓了頓,想到網上的資料,同性戀通常比較細心。
陸絕的確很細心。
俞汀一口喝掉小半瓶水,他知道陸絕是來找他,想了想說:“我還差幾盆花要買,附近書店,網咖,冷飲店都有,你是找個地方等我,還是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