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某種侷限,斯坦蘇爾獎不包括農學獎,因為相裡亭用的化學方法解決問題,且具有首創性,因此被提名了化學獎。
國國際機場。
沈斯看了眼表,他今天負責接待故國一位極富盛名的農業科學家。
機場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李斯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他記得對方訂的是這趟航班的機票,只是人群中似乎沒有多少符合氣質的華國人臉孔。
一陣小範圍的驚呼聲響起,李斯轉頭看了一眼,那邊似乎是某位明星提著行李箱走來,在人群的簇擁中散發著逼人的光亮,他挺直優越的鼻樑上架著副墨鏡,露在外邊的輪廓也足見俊逸好看,走動間,風追逐著他的衣角發尾。
沈斯呆呆地舉著牌子,只見那位明星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徑直走過來,步履隨意又透著難以形容的氣質。
“走吧。”相裡亭道。
沈斯感到一種荒謬,他久在國,不怎麼關注故國的訊息,對於相裡亭的認識也僅是停留在對方的名字上邊,以為相裡亭是個至少五十歲的老人,沒想過對方竟會這般年輕俊朗。
相裡亭見這位過來接機的青年傻站在原地,抬手將對方舉著的牌子取下來,指著上邊的名字道:“不用懷疑,我就是,走嗎”
“啊,好的好的,”沈斯恍惚地往外走,緩了片刻總算能找回語言功能和專業素養,“相裡教授你好,我是負責接待你的沈斯,一名籍華人。”
這是要彼此介紹了,相裡亭想到走前照的鏡子,伸手微笑道:“沈先生你好,我是相裡亭,一名華籍美人。”
沈斯:“……”你可真會誇。
斯坦蘇爾授獎會場,相裡亭走進去時許多人都以為他是走錯地方了。
直到主持人說出今年的化學獎獲得者,這位俊美的年輕人走上臺,面帶笑意接過獎杯時,他們才敢相信這真的是一名科研工作者,還是在國際上名聲正盛的那一位。
這些年來,相裡亭得過的獎項多不勝數,獲斯坦蘇爾化學獎,他心中也沒有多少波動。
長槍短炮定格的畫面中,他顯得格外淡定,似乎獲得這一極具重量的獎項的人不是他一樣。
相裡亭站在那裡,就代表著華國農業在某些領域的領先地位,是華國農業騰飛的印證。他起初並沒有意識到,只是獎杯託得久了,胳膊發酸,他突然感受到一代又一代學農人耕耘的重量。
……
後來的二十餘年,相裡亭始終泡在試驗田中,他拿出一樣又一樣成果,不斷縮減著華國在蔬菜良種領域與別國的差距,乃至追平,甚至超越。
他的名字,成了良種的保證,是許多農民心中不可褻瀆的存在。
在華國人眼中,相裡亭無疑是一個天才,不光是在農學領域,在花錢和罵人方面也格外有天賦。
相裡亭作風依舊張揚囂張,靠著其他國家付給的巨額專利費用,他的生活比起一些富豪還要奢華,出行時更為誇張,四十歲那年從機場出來,圍在他身邊的粉絲比同航班的頂流小生還多。
每次有人對相裡亭的消費水平進行詬病,說“科學家就應該勤儉節約,給新一代好好樹立榜樣”,“你這樣容易給青少年帶來不良的價值觀”,“前輩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怎麼你相裡亭就這麼特殊”之類的屁話,相裡亭都精準地將人給揪出來,毫不猶豫懟回去。
這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不是能不能的問題,更不是別人肆意攻訐的理由。
相裡亭出了名的嘴毒,又有不少學子學孫為他沖鋒陷陣,可謂是無往而不利的老噴子。慢慢地一些挑事的人都老實了,他們聽到相裡亭的名字就心底發怵,肝顫心驚。
世道撕開一道口子,曾經小心翼翼的科學家們也終於敢用獎金、專利費用添置東西,不用再擔心被無良媒體亦或者某一小撮人指責。
巨人小心弓起到近乎僵直的背脊終於得以舒展。
相裡亭是一根尖銳的矛,刺破傳統世俗對科學家的約束,一點一點改變著世人的思想:
如今時代變了,物質生活豐富了,明星富豪極盡奢侈,科學家憑什麼不可以享受生活呢歷代前人的奮鬥不就是為了後輩的生活幸福嗎
假如這些為華國真正做出卓絕貢獻的偉人都不能過這種消費水平的生活,那麼還有誰配呢
華國在科學家眾星拱衛中躍至國際前列,在璀璨的星光下不斷向前。
許多年輕人受到激勵,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科學家,為華國和人類事業發光發熱,這份職業已經不再是謹守清貧的代表,而是一種崇高。
相裡亭在這個世界活到了五十歲,被趙豔芳磋磨的八年終究熬壞了身體的根子,人到老年大病小病不斷,最後在一個秋天溘然長逝。
舉國悲痛,許多人自發為他送別,唯願國士一路走好。
他走時很安詳,雙手交疊在腹前,於一片果樹深處長眠。
墓碑上是他年輕時在試驗田的一張照片,摘下草帽後的頭發有些淩亂,俊朗的面龐上笑容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