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擺出架子,非要他們巴結,才肯勉強拿出五張試題的李誠,一邊是無私拿出三本試題的相裡亭四人。
知青們神色極為複雜,既愧疚又感激。
相裡亭的手按在樣書上,驀地看向李誠,饒有興味地牽動唇角笑了一下:“試題誰看都可以,但是李誠你前些天蓄意害我,我心裡實在難受。這樣吧,你在這給我道個歉,事兒也就翻篇了,試卷隨你看,怎麼樣”
夕陽下,他笑得一臉燦爛,看不出半點難受。
李誠大腦一片空白,這些話他再熟悉不過。
他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踉蹌又狼狽地往後退了數步,被刺激到眼前的太陽都成了暗綠色。
周圍的人一片噓聲:“這就是報應啊,活該!”
“這可是相裡老師出的題,京大教授親口承認過出題水準,以後試題能不能傳到這邊還要另說,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家店了。”
“李誠,你掂量清楚。”
相裡亭微笑著,朝李誠的方向走去,一字一句悉數奉還。
含笑的雙眼淵黑,目光隱含銳芒,徑直戳刺到李誠身上,將李誠被打擊得鮮血淋漓的自尊徹底刺為齏粉。
李誠身形搖晃,他消瘦泛黃的臉驟然蒼白,直挺挺向後仰倒過去。
密密實實堵著他的人四散開,那避之不及的架勢,活像深怕沾到什麼髒東西。
但一隻手落在李誠的右肩上,又快又穩地抓住粗糙的衣料,李誠雙腿虛軟地被迫仰起頭,沒能昏迷過去。
渙散的眼睛聚焦,李誠想看清究竟是誰拉了他一把,入目卻是一張讓他脊背爬滿涼意的臉孔。
相裡亭居高臨下,由上至下端詳著李誠此刻的狼狽,嘴角的弧度不斷上揚,桃花眼尾舒展,彷彿在觀賞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跟你開句玩笑,怎麼還當真了。”相裡亭手臂線條神緊,使力將人提起來,只是李誠的雙腿軟成面條,彷彿一攤猶在顫抖的爛泥。
“看在你那麼推崇相裡老師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不用道歉,放在這的試題也可以隨便看。”
“但是我的耐心有限,下次再惹到我頭上來,你猜我會怎麼樣”
相裡亭呵笑一聲,管李誠站不站得住,前推一把收回手,他拍去兩手不存在的灰塵,將癱倒在地上的李誠拋在腦後,笑著走到陳升等人跟前。
相裡亭此時背對眾人,唯有呆呆看著他的三個好友能看到他的臉。
相裡亭輕眨下左眼,隨意且明朗,好像在李誠跟前咄咄逼人的魔鬼不是他一樣。
陳升和李珍珍強壓內心的尖叫,雙眼迸射出明亮的光芒,秦恆譽沉默地伸出一個大拇指。
相裡亭左眼又眨了下,臉上的笑一直沒有下去。
一切盡在不言中。
直到離開知青點,陳升才放聲大笑,一手拍在相裡亭肩上:“我靠!你這也太帥了吧!我們還等著給你撐腰呢,結果你一個人就把李誠給嚇唬傻了。”
李珍珍高舉板凳和零食,歡呼雀躍:“我們也特別特別特別推崇相裡老師!”
秦恆譽沒有他倆那麼誇張,矜持地維護著最後一份正經:“記性不錯,記仇水準很高,李誠念臺詞的時候估計都沒想過會被反噬。”
相裡亭嘆氣搖頭:“唉,你們這些人真是太壞了,說得我故意欺負他一樣。”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過去跟你們一起拿小板凳,是他李誠偏要來欺負我,我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