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霍君幽之前也只是猜測,與伊蘭猜的路線差不多,只是他資訊加工的能力更強,很快就拼出了事件輪廓。
更早看出了丁老太爺的目的。
昨天,丁家再次想確認霍驍改姓的時候,霍君幽一句簡單幹脆的同意,也是告訴老太爺,我知道了,都知道了,但我還是想聽你把真相再說一遍。
於是,就有了下午的祖孫對談。
因為對談太重要了,他們祖孫感懷相認,老太爺講了那段塵封五十六年的歷史。
“我與你祖母原本就認識,我們是同鄉,第一次上戰場那年,她還去火車站送我,鄉間小路泥濘,可惜她穿著最好看的一身衣裳濺上了泥水。”
當時年紀小,丁申也不知道算不算愛情,他就是簡單地跟站臺上的姑娘揮別,也沒想著叫她等自己。
畢竟槍炮無眼,能活著就是萬幸,哪還想著建功立業之後,還有一份真摯感情呢。
十五年後,三十五的丁申已經是個喪妻將官,退下戰場,從港城的官場再出發,小有作為後,他就把家小安置在了這處富人區的宅子裡。
就在搬進來的一個月後,晨練的早晨,他吐納著團團站在蕭瑟的冬日街頭,望見了薔薇從裡的女子。
衣著單薄,面帶愁容。
他認出了她,隔著豪門高庭的石英圍牆,丁申叫了聲阿頌。
阿頌抬頭,默了幾秒,露了一個眉目蔥蘢的笑容。其實,她早就知道當年的少年,已經滿身軍功,赫赫歸鄉,而且又一次成為了她的鄰居。
如果他不叫她,原本她不準備相認的。
因為,身份上,她實在差了太多。家鄉鄰近邊境,頻頻受毒販騷擾,她因為美貌,不幸也成為搶奪的物件,一個弱女子幾經轉手,飽受顛沛流離,最後落入霍仁亭之手,好歹算是結束了屈辱。
霍仁亭不是好人,口蜜腹劍,心狠手辣,她看得清楚,一直防備,不曾生養。
當阿頌以為一生也就如此潦倒而過的時候,冬日暖陽裡,天降梵音,那個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的男人,叫了她一聲,阿頌。
世界都被點亮了。
飽受苦難的人,哪怕嚐到了一絲甜,她也以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充滿幸福和狂喜。
後來的事水到渠成,她是拼著被霍仁亭弄死的風險,硬是生下了丁申的孩子。
她說:“這一生心願已經達成,為了我,為了你,更為了孩子,今生就到這裡,我們一別兩寬,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那是一個黑暗的世道,霍仁亭如日中天,丁申吃官糧,防不勝防。
所以阿頌的考量是正確的,大家想要活命,就要瞞住霍仁亭,瞞得越久越好。
丁申搬走了,真的音信全無,一直到阿頌過世,他才再次出現。
在月下,在她墓前,他對著清輝裡照片上的人說:“這一生,我們都是在分離,十幾年,幾十年,咱們都熬過了,這次,你在那邊再等我一回,也許哪天我們就能再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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