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最後的隨軍生涯
聾老太太坐在村口的大樹下,給了兒時玩伴陶二蛋一塊餅,城裡的餅。他便告訴她,不用回去了。
她的爹媽和兩個兄弟一個妹妹,都死在了在1937年,還有個兄弟逃命出去了,但五年了,音信全無。
最小的妹妹嫁給了另一個小時候一起玩的李樹,生了一個兒子起了個名字叫李長江。
陶二蛋坐在樹下,猶猶豫豫半天,終於說出了那句話,“你們家人死之前,就怪你在北平,是......幹那個......唱戲的,”
少年時代的玩伴不願意傷害人,想半天,用“唱戲”代替“窯姐”兩個字,繼續說道,“他們嫌你是唱戲的,要我說,你也就不用回來了,村裡人都看笑話。”
谷勝飛聽得生氣但也無可奈何,這就是所謂的人言可畏吧。
聾老太太就真的沒有進村,只是託陶二蛋帶自己給爸媽的墳地磕了頭。她跪在河灣處的兩處又禿又小的墳包前,抬頭看見五十年前,自己跟著村裡人坐船走的時候,路過這個河灣,回頭看見爸爸就站在村口,身影渺小。
低頭又看見爸爸和媽媽就被埋在這兩個又禿又小的墳包裡,兩個墳包,看起來還沒有女人的胸大。
她問陶二蛋,“我家弟弟妹妹呢?他們三個怎麼沒埋在我家爸爸媽媽旁邊。”
陶二蛋嘆了口氣,“哎,他們都不是一起死的,你爸爸剛下葬幾天,好像就四五天,你媽媽才被日本人炸死的。你家弟弟妹妹是一起走的,不過......好多人,一起燒死的,都成灰了,收不起來了。也沒人張羅,就一起埋在後頭山上了。”
六十歲的聾老太太嚎啕大哭,弟弟妹妹們好小呦,自己走的時候,最小的弟弟還光著屁股送自己到河邊坐船,他以為大姐是坐船出去買好東西去了,眼裡充滿了羨慕,由於哭鬧,還被爸爸打了一巴掌。
聾老太太悲痛但也無可奈何,生命已經走到這一步,也見慣了生離死別,只不過,沒想到自己和家人的生離死別來的那麼早,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發生了。
她想念唯一確定活著的妹妹,擔心逃亡在外的弟弟,但是她越是想念,越是不能進村,因為就剩這麼一個妹妹了,不能壞了她的名聲。
而且聽說妹妹的兒子李長江已經二十歲了,讀書、安排工作都很順利,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壞了他們家的名聲,要是影響到外甥李長江娶媳婦,那她的罪過,就延續到下一代了。
聾老太太,把身上三千多塊錢的國民政府發行的法幣,全部都給了陶二蛋,先拿出二百塊錢給陶二蛋,讓他盡心盡力幫自己辦事。陶二蛋基本值得信任,也是目前唯一能相信的人人。
聾老太太讓陶二蛋把錢私下轉交給妹妹,叮囑她給爸媽的墳地修一修,剩下的好預備著給兒子娶媳婦用。
陶二蛋當時確實是照辦了,不僅他照辦了,收到錢的妹妹也照著聾老太太的囑託辦了。三千塊錢在當時是一筆大錢,可以在金陵城買幾頭牛了,只不過沒想到,珍藏了大半年的時間,通貨膨脹就把這三千塊錢,變得買不到二斤牛肉了。
聾老太太終歸是回了故鄉,也找到了親人,至少知道了親人的訊息,心裡就踏實多了,當然心裡也生出許多恨意。那個世道,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槍炮和廝殺。
她不懂世界的變化,只覺得不斷的有人死去,死去,就是戰爭的目的和意義。
聾老太太回到了cq,又進入暗無天日的空襲和躲避的日子,聾老太太隱約地記著,轟炸持續到了1944年的冬天。
在她從金陵回cq一直到轟炸結束的這兩年多時間裡,聾老太太經歷了無數次的防空警報和轟炸。
但她成了他們院子裡的另類,因為她從來不進防空洞躲空襲。她也害怕天上轟鳴的飛機和炮彈落下的呼嘯,但她更害怕防空洞裡的幽深和黑暗。
她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不怕死不說,還眼裡揉不進沙子,敢跟他頂嘴,這個不算叱吒風雲但也有機會改變中國歷史的人,在家裡,還都習慣人們叫他老爺,只有她,對他直呼其名。
他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對於聾老太太的變化,他是懶得理會的,本身回家次數就少,回去也只能見到那幾個年輕的新迎進府裡的姨太太,她鬧就讓她鬧,畢竟還不是神經病,不會殺人放火,只是脾氣怪異一點而已。
所以不管部隊去哪換防,只要能讓帶家眷,肯定會帶著她。
她當然沒有神經病,她只是恨,恨這幫人不會真正的抗擊敵人,還得淞滬失敗,金陵塗炭。
她當著他的面,把他們一次次忙碌的四處換防卻又一次次無功而返、甚至失地越來越多的情況,一概稱之為“東躲xz”。
他們去過很多地方,甚至可以說全中國都跑遍了,聾老太太作為軍人家屬,始終沒搞明白,這幫國軍到底是在追擊敵人還是在防禦敵人,甚至非常懷疑他們是不是正在被敵人追擊。
一會跟這個打,一會跟那個打,有時候,恐怕他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
尤其是日本人投降以後,聾老太太更迷茫了,剛覺得日子有了新奔頭,生活可以有了新開始,戰火又燃燒了起來。之後又是漫長的“東躲xz”。
很多年後,聾老太太在百無聊賴中總結過他們最後的路線,西南,西北,華北,東北,然後就是江山日下,他們一路往南,這次,連他都毫不掩飾地稱之為“南逃。”
過了江,依然帶著她。
可是過了江,就是金陵了,她的故鄉她的根,她就想在這紮根下來。局勢一天比一天緊張,到處都是燒檔案的人,那段時間,站在金陵的街頭,你能看見好多小窗戶都冒著絲絲煙霧,飄到大多數人的心頭,繚繞不散。
他說,還得往南走。先往東,再往南,可能坐車,也可能坐船。
那一刻,在聾老太太眼淚,這個人再也不復當年的雄姿英發,只剩下逃命人的慌張和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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