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想,她也有可能是心疼錢,或者嫌我麻煩,我當時多想她嫌我麻煩把我扔到大街上去哦。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知道八國聯軍後來進城,我可不敢叫她把我扔到大街上。
我就在她面前醒來了,老鴇看到我,也不裝著兇狠,也不掩蓋她淌眼淚的事,哭了不少眼淚水,才止住。
她對我講,我是整個韓家衚衕,第二個反抗得這麼兇的人,反抗得第一兇的人就是以前的她自己。
我心想,這下也有救了,說到底,她也是窮苦人出來的,也不想幹這個,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思,估計能放我回金陵,大不了我給她打個欠條。
末了,她跟我說,你跑不出去的,你也不能再這麼胡鬧,你要是把臉給花了,我就給你放到街對面那破院子裡,專門招待那些沒有錢的,出大力的,吃煙土的,那些人逛一次窯子不容易,一次就把你折騰到死。還有好多吃煙土的都有傳染病!
她最後抹一把眼淚水,對我講,你也別怪我對你狠,你看看,要麼死掉就輕鬆了,要不然,這世道,出去,還不如在窯子裡安全。
她講完就不哭了。我也不哭了。我點不了頭,但心裡頭已經認命了。
更神奇的是,她不知道從哪找的郎中,我臉上那個肉窟窿半個多月就好了,還沒有明顯的疤。”
聾老太太一口氣講這麼些,眼神已經變得空洞,彷彿在講別人的故事,事實上,可能她自己就是覺得是在講別人的故事,當初的那個剛烈的江南瘦弱的女孩子,在那一天恐怕已經自認為死了。
只是,聾老太太八九十歲的臉龐上,一道暗白色的圓形疤痕,不顯眼地向谷勝飛證明著聾老太太的過去。
谷勝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眼前的老人,不管她年輕的時候是怎麼樣的青春,也不管在她做頭牌的時候有怎麼樣的風塵,谷勝飛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這個大院裡的寶,這個大院裡靈魂。
不知道,世俗的價值觀是不是不屑以一個解放前的“窯姐”作為自己大院裡的“長老”,但谷勝飛知道,這一定是有些人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可以打擊聾老太太權威的地方。
此刻,只感嘆老太太年輕時的不易,感謝她現在對自己的信任。想到這,衝老太太揚了揚酒杯,喝了一大口。
醬香型的白酒,有一股窨井蓋底下的臭味,直頂天靈蓋。
聾老太太也泯了一口,眯著眼睛繼續說:
“那些年亂啊,一會八國聯軍來了,一會老佛爺跑了,今天聽說這個進宮了,明天那個倒臺了。街上成天遊行的,吶喊的,打打殺殺的,就沒太平過,我最好的十幾年,就這樣過來了。
到民國以後,我基本上就不用陪客人了,能幫那個老鴇安排安排,出出面,其實她對我一直怪好,但是,都沒得辦法,我爸爸沒得辦法,老鴇沒得辦法,我也沒得辦法。
那到底哪個才有辦法。我那時候真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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