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發酵的屙臢物混合著血腥味兒的惡臭充斥在顧小小的鼻腔讓她在大腦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劇烈的乾嘔起來。
“醒了!”
顧小小睜開眼睛,入目仍是一片昏暗,一隻手伸過來攬住她的肩膀扶著她坐了起來,顧小小激動的拉住那人喚道:“萬平?”
“我不是。”說話的是個女孩子,聲音怯怯的,顧小小心裡一陣失望然後又轉化成無盡的絕望和悲痛。
“我這是在哪?”顧小小打起精神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十分狹小的密閉空間裡,逼仄的空間裡塞滿了人,幾乎是人挨著人肩錯著肩,連一個多餘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惡臭,像是腐爛的屍體泡在泥沼裡漚出來的味道。
“在洋人的輪船上。”
顧小小藉著棚頂上透下來的微弱光亮看清了說話的女孩子,她大概十幾歲年紀,一張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汙垢,頭皮上還有一大塊白蘚,生蘚的地方沒有頭髮,而她身上的衣服破爛的幾乎難以蔽體,身上裸露出來的地方也是遍佈傷痕和瘡癤。
看起來有點噁心。
顧小小覺得自己面對這樣一個可憐的孩子生出這樣的想法她自己也挺噁心的。
“我,和我一起的那個男人呢?”顧小小心裡很清楚程萬平已經死了,這麼問,是她還抱著極卑微渺茫的一線希望。
“你被丟進來的時候是一個人。”
顧小小有那麼一瞬間特別想死,兩世加一起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都沒有放棄要好好活下去的念頭,可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很累,很想一死了之。
小女孩安慰她道:“你別灰心,男女是分開關著的,也許跟你一起的那個人被關在另一間船艙裡也說不定。”
也許,真像她說的,也許程萬平沒有死,說不定他真的被關在另一間船艙裡呢。
“喝點水吧。”
雖然顧小小現在的確很渴,但是那水聞起來一股尿騷味兒,她試了幾次都沒能把那碗水湊到最邊兒。
一個灰麻衣服的小丫頭呸了一口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拿腔作勢的,你以為你是在什麼地方。”
“就是,還當自己是什麼貴夫人嬌小姐呢。”
“餓她幾天,渴她幾天她就知道了。”
“巧丫兒,甭管她。”
周圍幾個姑娘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顧小小看不清她們的長相,聽聲音應該年紀都不大,但是那一張張碎嘴的功力不亞於村頭五十幾歲正值更年期的老孃們兒。
這種人到哪都有,也不消跟他們計較,他們這樣的人九乘十的都是些沒什麼能耐,幹啥啥不行,扯蛋挑事兒第一名的主。
何況顧小小現在也實在沒心思跟她們較這三言兩語的勁。
那小女孩也把其他人的話當做耳旁風依舊殷切的端著碗對顧小小說道:“船上淡水緊缺,還要三五日才能靠岸補給,你還是湊合喝一些吧。”
顧小小問道:“你叫巧丫兒?”
“是。”
“這艘船是開到哪裡去的?”
“加爾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