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洲府就是山西汾陽,古代的府屬於二級行政區,相當於現在的地級市。
明清時期山西省分為九府十六州,汾洲府下又有六縣一郡,顧小小霸佔的山頭在石樓縣的一個小鎮上,今天到汾洲府她算是進城了。
顧小小是坐騾車來的,可供她選擇的交通工具實在有限,除了坐船騎馬就是坐騾車,顧小小暈船,而騾子和馬之間顧小小毅然選擇了相對比較溫順的騾子。
因為資金有限,選的還是最廉價的那種騾車,沒有棚子,車伕五十多歲,一路上嘴不閒著,拉著顧小小他們三個山南海北一頓尬侃,路上風大,顧小小吃了一肚子灰,心裡念著飛機火車和輕軌,以前生活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沒覺得生活有多便利,自從穿越到了古代之後才發現原來的生活是多麼幸福。
關於火車,有一件讓顧小小又可氣又好笑的事情,前年的時候英國人沒經過清政府同意在上海修了一條吳淞鐵路,這是中國第一條營運鐵路,修好之後,一些感覺自己土地受到侵犯的農民不時與鐵路公司發生衝突,後來火車通行不久又壓死了一箇中國人,然後群情激奮,不讓火車開了,清政府也出面了,斥資二十萬兩白銀把鐵路買下來拆了...對,拆了,鐵軌也扔海里了,清政府這一次這麼出息肯為老百姓出頭是因為朝廷裡的官員認為修鐵路不僅佔了民田民宅墳墓破壞了風水,鐵路修成後車夫轎伕舟夫就都失業了,用他們的話說就很有道理了,“動風水,驚祖宗,害後人”。
嗯,真是為民為國的好官呢。
後來甲午戰爭失利,清政府終於意識到了鐵路的重要性,又花錢把吳淞鐵路從新建了起來,嗯,真是知恥而後勇呢,但這都是後話了。
在騾車上顛簸了大半日後顧小小他們終於到達了汾洲府。
城裡肯定要比小縣城繁華,但街道市井樓閣還是一樣破敗,這也怪不得古代落後,顧小小一個見慣了高樓大廈的再看這些小破樓自然是哪哪都不順眼。
但是小縣城和地級市區別最大的地方就是人多,活人多,有錢人多。
普通老百姓穿的都是套褲短衫,套褲以前都是穿在長袍裡頭的,現在流行穿短衫露出套褲然後扎褲腳,這是市井平民的時尚。
而那些有錢的紳宦大戶的貴公子們穿著洋布做的長袍馬褂,繡花腰帶上還要掛上一塊懷錶,有些體面的甚至掛著兩塊或者三塊,還有穿中式對襟長衫配西褲戴禮帽的,土洋結合這個詞應該就是這個時候興起的。
街上的女人相較於帝都的女人來說更開化一些,她們走在街上也不那麼遮遮掩掩的而且也更時髦一點,這會兒最流行的髮式是短到髮際線的弧形小劉海,然後穿一身大高領旗袍,俗稱元寶領,有的領子甚至高到鼻尖,這種大高領對圓臉妹子特別友好,再講究一點兒的,還要在領邊和袖口繡上一圈兒西洋花邊,旗袍下襬及膝露出一截湖色鑲邊兒的褲子還有尖如削筍的一對三寸金蓮小腳,那旗袍的顏色也漂亮,大紅大藍大綠,還得織上金線,太陽底下一晃,五光十色的。
布魯納和顧小小約在一家叫做一品香番菜館的西餐廳,按理說顧小小應該先找個旅館住下歇歇腳洗漱洗漱換身衣服,他們掐準了時間應該很充裕,但是顧小小忽略了很關鍵的一點,騾子它是個活物,它不可能像火車似的給上燃料就一個勁兒的跑,騾子這玩意兒它中途還得歇下來吃點兒喝點兒一個不高興了還有可能尥蹶子,所以到地方的時候比預期晚了一個小時,他們只能直奔餐廳了。
這家西餐廳應該是個外國人開的,連門口的迎賓都是洋人,布魯納站在門口等著,見了顧小小他們連忙迎了過來,幾人一見面,布魯納就滿臉嫌棄的把顧小小打量了一遍,說道:“您這樣見客不禮貌吧。”
顧小小也知道自己灰頭土臉的有些不像話,但是趕不及了,她也沒辦法。
布魯納領著三人走進餐廳,裡面裝修十分豪華,這裝修風格顧小小瞧著是復古風,但是在當時卻是歐洲頂流行的巴洛克風格。
那些五顏六色的落地大玻璃,隨處可見的精緻浮雕,從穹頂到牆壁還有廊柱每一個空間都描繪著色彩衝擊力極強的壁畫,感覺像在看一個“3d”大片,還有那些實在畫不上畫的地方就鎏金,入眼全都是金閃閃的,這麼豪氣的建築風格顧小小真心欣賞不來,她在這裡只呆了兩分鐘就感覺頭暈目眩了。
布魯納引著他們三個人走到一個餐位上,那裡正坐著一個身穿西裝後腦勺豎梳著長辮子的男人,他看起來大概二十多歲,明明一臉稚氣卻故作老成,眼裡神態都是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
那青年看到布魯納走過來原本打算要起身的,但是當他看到布魯納身後的顧小小之後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了鄙夷的神情,然後他半抬起來的屁股又坐了回去,還順便掏出一根雪茄叼在嘴裡。
布魯納有些尷尬,但是仍笑著對那青年介紹道:“席先生,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顧小姐。”
席素貴抬了抬眼皮不甚熱情的說道:“坐吧。”
顧小小剛坐下席素貴一口煙吹過來正好撲在她臉上嗆的她一個勁兒咳嗽,顧小小還沒言語李安先炸了,他指著席素貴的鼻子罵道:“臭小子,你的禮貌讓狗吃了?!”
席素貴嘴上說著“抱歉”語氣神態卻輕慢倨傲。
顧小小也沒覺得生氣,這也怪不得這個姓席的狗眼看人低,主要是她今天穿的太邋遢了,她平時雖然不怎麼注重打扮,但是見客至少應該穿的乾淨利索一點,這是起碼的會客禮儀,實在是趕不及收拾了,要不然她也不會這樣蓬頭垢面的出來見人。
李安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布魯納打圓場說道:“咱們先點餐吧。”
他揮手招來侍應生說道:“請把選單給我們。”
選單人手一份,發到顧小小那兒的時候席素貴開口說道:“我來幫顧小姐點吧,選單上都是英文沒有翻譯,你們恐怕是看不懂的。”
語氣裡是滿滿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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