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的災民蜂擁圍堵住顧小小三人像是要將他們三個生吞活剝了一樣。
“姐，怎麼辦？”
曹潤田也沒想到半張餅會引來這麼多人群起而攻之。
曹潤田和大奎他們那幾個整天東奔西跑跟著顧小小忙活的人都有一頓加餐，除了每天一碗粥之外還會額外再發一張餅，但是從一個星期前開始糧食快不夠吃了，他們的加餐也就取消了。
曹潤田的那半張餅還是一個星期前沒捨得吃藏在懷裡的，都有點兒餿了，他也沒捨得扔，只有等到餓急眼了才會拿出來咬一小口，他是看剛才那個孩子太可憐了所以忍痛割愛全給了他，誰承想會弄成這麼個局面，但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三兩個人抓住曹潤田把他摁在地上七八隻手在他身上又抓又撓，顧小小失了屏障眼看就要成為眾矢之的，大奎腰力揣著刀卻不敢拔出來，都是可憐人，他不忍傷了他們。
但是災民越鬧越兇，顧小小他們越往後退，這些人的氣勢愈漲，一個高個子男人直接伸手抓住了顧小小的脖子，大奎也急了，掏出腰上的佩刀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沒想到那個男人也不怯，抓著顧小小脖子的手愈發用力，嘴裡還嚷著：“反正活不成了，你殺了我啊！我看你敢動手不敢？大家快來幫我抓住這個女人！她是那幫人的頭目，抓住她咱們就有吃的了！”
大家本來沒有要針對顧小小的意思，他們這幾天能夠有個地方落腳吃上一口熱粥都是虧了顧小小，他們只是被那張餅饞的失了理智，這會兒有些清醒過來的已經開始往後退了。
鉗住顧小小的男人見大家心生怯意便大聲說道：“咱們天天喝米湯，憑什麼他們卻有餅吃！這些人指不定揹著咱們吃什麼山珍海味呢！你們想想那些官老爺，其實這些人不過是掛著偽善的嘴臉拿咱們當做斂財的工具而已，朝廷下發的救賑錢糧全都被他們這群人私吞了，現在不過是拿出來一小部分施捨出來，還想咱們惦念他們的好呢！”
人群被這個男人鼓動的躁動不安，已經有人躍躍欲試了，大奎急的心慌手抖，他也知道，如果再不想辦法他們真的有可能被這幫人吃了，可是他手心冒汗，握著刀的手就是坎不下去。
“把刀給我。”
大奎看了看顧小小，對方目光幽靜，面沉如水，他趕緊把刀遞到她的手上。
手起刀落，顧小小沒有絲毫猶豫一刀砍在了那個男人的脖子上。
血從那個斷裂的傷口噴射而出四下綻開，霎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然後不知是誰領頭後退了一步，所有人幡然醒悟尖叫著向後退開。
曹潤田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眼中的驚恐一閃而逝，可是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顧小小做的對，立威祭旗需要一顆人頭，如果今天不鎮住這些鬧事的人整個隊伍就亂套了，五百多人如果全都鬧起來，就不是一顆人頭能夠擺平的事了。
顧小小把刀還給大奎然後在眾人的臉冷冷的上掃視了一圈，所有在接觸到她的目光後都瑟瑟縮縮的低下了頭。
“從今以後再有尋釁鬧事者當是此下場。”顧小小的聲音不大，卻震懾的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奎驅散了眾人護著顧小小回到李家大院，直到進了屋子關上門顧小小才放任自己鬆懈了神經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沒有愧疚，恐懼倒是真的，心底裡隱隱還有一絲興奮，鮮血濺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差點兒沒繃住尖叫出聲，她是咬著牙堅持到現在的。
但是她不後悔，之前他們只有一百來人的時候靠著李三打家劫舍也能填飽肚子，偶爾小打小鬧也在可控範圍內，但是現在前來投靠的人越來越多，想要降服這些人也變得十分艱難，他們表面上和氣恭謹，但是顧小小知道，一旦發生衝突和矛盾她根本掌控不了這麼多人。
要立足先立威，今天這一步是遲早要邁出去的。
顧小小抑制不住的渾身發抖，她像一個大病初癒的人一樣感覺渾身虛脫直冒冷汗，身上還慘留著絲絲隱隱的血腥味兒，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是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蹣跚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光一杯水之後還是沒有好一點，她又走到床邊從床底下翻出一罈子酒，顧小小掀開罈子上的封口直接就著罈子喝了兩大口。
火辣辣的燒酒讓顧小小冷冰冰的身子終於暖和了不少。
李三推開門進來，看到顧小小抱著酒罈子癱坐在床邊，她鼻涕眼淚和汗水糊了滿臉，頭髮也潦草的散開來，像個瘋子一樣。
“唉～”
李三走到水盆旁邊把帕子浸溼又走到顧小小身前蹲下給她擦了一把臉。
“你說你，何苦攔這些破事兒...你看看你把自己都逼成什麼樣了。”
顧小小呆呆的看著李三愣了三秒然後忽然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師父，我殺人了！我竟然殺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吶！”
“小小，你沒錯，是那個人找死，你不過是成全了他而已，如果我當時在場，他一定死的更慘，他應該感謝你心慈手軟只一刀就了結了他。”
“師父，你是認真的麼？你是在說反話吧？”
“我當然是認真的，你師父我曾經捅了一個人三十幾刀還沒讓那個人嚥氣，今天我本來有機會把這個手藝演示給你看的，哼！敢惹老子的徒弟，讓他死八百回都不解恨。”
“可，可那是個人啊...”
李三往地上盤腿一坐嘴裡咬著一根草根兒含糊不清的說道：“徒兒，做大事的人手都沒有乾淨的，你可以什麼都不做，師父領著你遊山玩水四海逍遙去，如果你想幹，就別想那麼多，心腸太軟是什麼也幹不成的。”
顧小小本來是個沒什麼大志向的人，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誰知道事兒趕事兒的就把自己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也想甩手不管了，可是又舍不下...
李三他們從毛府搶來的金銀和糧食本來保他們原來那一百來人渡過難關沒什麼問題，可是她當慣了老好人，不懂拒絕，來一個收一個，來十個收十個，最後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背上了又卸不下來，是負擔，也是責任。
師父說的對，現在根本沒時間想那麼多，得抓緊時間想想明天吃什麼才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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