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災情涉及到山西,山東,直隸,河南,陝西五個大省,約有九百多個州縣,受到災害影響的災民高達兩億人,佔當時人口的一半。
清官員稱這是“二百三十餘年末見之慘悽,未聞之悲痛”。
但是面對如此慘劇清政府根本無能為力,因為沒有錢。
百姓對於政府的無能越發激憤,這種情緒高漲到頂點之後暴亂就發生了。
當地百姓和流民集結在一起,幾十人或者幾百人由一人領導去“吃大戶”。
李三就領導了這麼一百來人,說是“領導”,其實他只是負責定位和安保工作。
李三輕功滿級,他每天晚上出去勘察周邊形勢,看看誰家有糧食,然後定好點兒,第二天領著這一百來人擁上門去,吃一頓飽飯就走換下一家,不可著一家吃空是李三口中的“江湖道義”,也是給後來者留條活路。
“師父,明天去吃誰家?”顧小小一邊給懷裡的嬰兒喂米湯一邊問道。
“沒找到地方,明天可能得餓肚子了。”李三把嘴裡的草根拿下來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裡,最近這口嚼頭也成了稀罕物什,沿途走過來別說草根樹皮了,連觀音土都快沒得了,有些百姓為了背觀音土需要往返六十里地,很大一部分人不等走到地方中途就餓死了。
“大人還能撐過去,可是孩子們怕是忍不了啊。”他們這支隊伍裡有三成都是孩子,顧小小懷裡這個是最小的,撿到他的時候他娘正奶著他,他們走過去一看,那個女人都屍僵了,這孩子就掛在他孃的胸口上嘬的小臉青紫卻一口奶水也喝不到了。
李三仰面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嘆了口氣回道:“那也沒辦法,越往後越難。”
最讓人絕望的是這種日子看不到頭兒,誰也不知道這場天災什麼時候會過去。
“實在不行就先用剩下的觀音土撐一撐。”李三情緒有些惱火,以前他都是為自己一個人奔忙,現在要為一百多張嘴發愁,他那樣怕麻煩的一個人
,這會兒真可謂是焦頭爛額了。
可是觀音土那東西沒有任何營養,吃下去粘嗓子,粘胃腸,吃了拉不出去,給人一種飽腹的錯覺,長期營養不良又導致腹水嚴重,所以周圍的人全都四肢纖細肚子卻鼓成半透明的球,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綠色的腸子,看起來很畸形。
李三看出了顧小小的憂慮,他瞅了一眼她懷裡的孩子說道:“別太放在心上了,誰不是奔生來的奔死去,何況這年頭死了的比活著的有福氣,活著一天比一天遭罪,反倒是死了還一了百了。”
顧小小有些生氣的說道:“師父,你能不能不要再製造負能量了?這日子本來就喪氣,你還說這些喪氣話,人可以趴地上,但是心氣兒不能滅了,只要活著總還是有希望的嘛。”
李三搖頭晃腦的嘆道:“唉,年輕真好,日子再難只要有那個精氣神吊著就還有盼頭。”
其實李三不過才四十歲出頭正當壯年,但是他實在太糙了,頭髮鬆鬆散散的,一半用一根枯草綁著,另一半就在腦袋上面站著,打眼一看腦袋上好像頂了一個草窩,野蠻生長的鬍子已經長到了極限,雜亂無章的遮蓋了他的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鼻子也是黢黑,所以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至少老二十歲。
用顧小小原來老家的一句土話形容李三那就是:活得死不爛顫的。
“師父,你得燥起來。”
“什麼叫燥起來?”
“就是你得燃起來,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十年飲冰難涼熱血”,你品品。”
李三砸吧砸吧嘴,好像還真有點兒被觸動到,於是站起來說道:“你照顧著,我再去走走。”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其他人都睡了,他們今晚歇在野外,常有餓急眼的狼群或者野狗在附近遊蕩,所以顧小小不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