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瞿家父子已經從車間側門離開,時心扭頭催促餘哲森:“我們跟上去吧。”
話音方落,一條新的光帶從他們所在的地點延伸出去,正是循著那對父子離去的足跡通往車間的側門外。
餘哲森問“這是新的指引?”
時心點了點頭,握住了他的手,這一次他們不必邁步身體就自行跟隨光帶向前移動,彷彿搭乘在觀光電梯上一般。
餘哲森有些擔心地朝車間生產流水線上的那些工人望去,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有注意到自己,又是否會對這種移動方式感到詫異,從而驚動瞿北辰的防衛意識。
“放心,我動了一點小小的手腳,他們發現不了我們。”
餘哲森不知道她動了怎樣的手腳,但車間內的工人確實徹底無視了他們,哪怕是從很近的地方經過,那些人也對他們這兩個移動方式詭異的外來者置之不理。
穿過車間的車門,映入眼簾的不是想象中的工廠設施,而是一處簡陋的屋子,餘哲森不禁有些愕然。
看這屋中的擺設,顯然是處私人的房屋,一個兩室一廳的基礎小住房,雖然空間不大傢俱擺的有些擁擠,但總體上還算井井有條。
餘哲森忍不住回頭看去,身後已經沒有聯合工業區的痕跡,敞開的住宅大門外是牆壁粉刷成灰綠色的樓道,樓道頂上的鎢絲燈結滿了蜘蛛網。
“這裡的空間發生了異常變化……”餘哲森小聲對時心說道,“我們從工廠車間直接來到了什麼人的家裡,我想多半是瞿北辰他們家。”
“畢竟這裡是瞿北辰的意識世界,呈現出來的東西和他的個人情感有很大的關聯。”
“這是他想給我們看的東西嗎?難道說他已經發現我們了?”餘哲森隱約感到不安。
“不,你不能把在這裡看到的瞿北辰當成他的意識主體,這裡的一切都是過去的記憶投影。”時心提醒道,“我們要改變瞿北辰的部分記憶,重新構建他的人生經歷,以便於削弱他對於這個世界的怨恨和不滿,最終改變他滅世的念頭。”
餘哲森沉默了片刻,眼神中的迷茫逐漸散去,他用左手五指的指縫捋了一把劉海碎髮:“我們已經開始做這件事了,對吧?其實剛才在工廠車間看到的那段情景已經和瞿北辰記憶中真正發生過的事有了出入……時心,你對我隱瞞了真相,光的紐帶不是指引我去發現,而是一條重新梳理的記憶主線。”
時心那張與安何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上出現了些微的驚訝與讚歎,旋即承認道:“你猜對了,你能主動發現這一點讓我很意外。於小姐明明沒有系統地給你授過心靈感應運用方面的課,你卻能自己悟出來一些東西,這很了不起。”
“其實一進入那個車間我就有種強烈的違和感,只不過那份違和感被辦公室裡的衝突轉移了注意力。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剛才那段故事和清雪從瞿望景殘留的意識中挖掘出來的資訊有很嚴重的出入。”餘哲森說。
在於清雪提供的故事線索中,瞿望景是因為聯合工業區工廠的下崗潮而失業並導致家庭破裂,之後才孤注一擲去參加了異能基因催化劑的實驗。而瞿北辰則是他在拿到實驗補償金之後所迎來的短暫人生春天中發展的第二段婚姻的結晶。
“你終於想起來了。”時心微微一笑,“這就說明你的自我已經完全在這個意識中‘覺醒’了,不再是一個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思維混沌的觀光客。從現在開始,你才能真正成為入侵瞿北辰思維世界的心靈駭客。”
餘哲森還是有些不解:“這到底有什麼不同?為什麼你沒有從一開始就把我喚醒,告訴我整個計劃?”
“因為心靈感應能力者是你不是我,我只是你的輔助者。只有靠你自己完成‘甦醒’的過程,才意味著你能真正把握這裡的局面。”時心張開左手手掌做了一個向上托起的動作,一枚金色的沙漏憑空出現在她的手中。
沙漏中的金色沙粒已經流逝了一半,餘哲森明白這意味著己方所剩下的行動時間也只剩一半了,在現實世界中,再有4分鐘第二波海嘯就會徹底推平七島市的地表。
餘哲森緊張地思考著時心之前所做的改變的意義。
他的困惑之處在於,明明一開始時心否定了自己的提出的為瞿北辰虛構一個圓滿幸福的人生經歷的方案,而且她還舉了老安、安何的例子來論證一個人有情感支撐的那部分記憶難以被改變。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把瞿望景失業的理由從席捲整個聯合工業區的下崗潮改為罹患異能基因病後被辭退?
這麼做最大的改動就會導致瞿望景在第一段婚姻離異之後的人生經歷發生變化,由於此時他已經得了異能基因病,所以顯然是不可能再去參加異能催化劑實驗了,也就得不到實驗的補償金。
這樣一來他的人生豈不是會變得更加黑暗?連獲得補償金之後的那段短暫春天都不會到來,由於失業失去經濟來源再加上基因病的折磨,前途是肉眼可見的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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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哲森疑惑地望著時心,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他不相信時心會毫無理由地安排這種改變。
“別難過了,親愛的,先吃飯吧。”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打斷了餘哲森的思緒,把他的目光也吸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個普普通通面貌和藹的中年家庭主婦在餐桌旁準備碗筷,桌上是新做好的熱氣騰騰的飯菜。
瞿望景和瞿北辰父子神情凝重地坐在桌邊,中年婦女微笑著拿起碗為他們二人盛飯,她一邊盛飯一邊樂觀地說道:“工作沒有了可以重新再找,咱們家裡還有點積蓄,稍微堅持一陣子沒問題的。聽說明天城北就有個招聘會,明早我和爸爸一起去看看。”
看到那個中年婦女的臉時,餘哲森立即明白了時心精心構思的“詭計”,這段記憶裡出現的家庭主婦形象並不是瞿望景第一段婚姻的物件,而是實打實的瞿北辰的生母。
經過前一段情景的鋪墊,時心“刪除”了瞿望景的第一段婚姻,把瞿北辰的母親提到了“頭婚”的地位。
“再婚的家庭雖然不一定不幸福,但這種複雜的環境因素多少會對一個人少年時期的成長產生影響。”時心此時才解釋自己這麼做的用意,“瞿北辰對於自己父親的前一段婚姻有所瞭解但知道的不多,而且站在他的情感立場上一定不會對父親的前妻以及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有什麼好感,所以刪掉這些對於他來說不會太敏感。”
餘哲森已然明白了這個故事接下來的走向:“比起真實發生過的聯合工業區的瓦解和星舟市舊城區的大失業,現在這個故事裡他們還懷有重新改善生活的希望。”
“沒錯,先抑後揚,讓他們經歷黑暗然後再從黑暗中走出來,這個過程就是重塑希望的過程。”時心為他們彼此能心有靈犀而感到高興。
“瞿北辰會信嗎?”
“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時心笑了笑,“作為於小姐的關門弟子,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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