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漉漉的天氣,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耳邊是一直以來聽得差不多都快要厭煩了的雨聲。落在柏油路面上、花盆裡、屋簷上與電線杆上。然後彷彿將整個街道都從頭到尾重新整理一遍似的漸漸變得密集、頻繁起來。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許真的能影響人的心情吧?一邊看著紛紛迫不及待似的落在窗臺邊緣的雨點,憂一邊不由得想到。但是萬幸的是這個房間與自己一直住的那個病房比起來,病患的味道與藥水的味道似乎少了很多。甚至,他有這樣一種錯覺:
只要一直待在這裡的話,就不可能會意識到這裡是醫院......因為四周放著的器材還有掛在牆上的壁畫,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聯想起“醫院”。然後,回過頭的他衝著趴在窗戶玻璃上,一臉擔心、不安的筱露出了微笑。儘管,那個笑容看上去很彆扭,還不熟練。然而,他也還是用這種最簡單的方法,試圖讓她放下那份“沒必要”的情緒。
“我會加油的!”
他似乎這麼說了。雖然在這裡,筱是聽不見他的聲音的。然而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能知道,同時也能確定。緊接著,只見身邊的護士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憂的肩膀,“差不多要開始了。”
“知道了。”
她用很平常的語調說著;而他也用很平常的口吻回答道。緊接著便從窗臺那邊轉過身,慢慢走向眼前的機器。說是機器,而事實上只是看著像是用兩根互相平行的圓木做成的類似軌道的東西。圓木表面包裹著金屬一樣的外衣。觸感涼涼的,上面還遍佈著數不清的凹槽。
他此時此刻要做的,只是把雙手放上去,然後站著而已。——對,很簡單的事。幾乎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然而對於現在的憂來說,這毫無疑問是最殘酷的刑罰。——因為他的雙腿由於前些日子在那次事故中受傷,現在完全不聽使喚。就好像凍僵了似的,一步都邁不出去。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強行把別人的雙腿安在了自己身上似的,很不自在。渾身不由得都在瑟瑟發抖似的哆嗦個不停,不一會兒,腦門甚至開始滲出了汗珠。
彷彿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哀嚎著,拼命不顧一切似的拒絕著他拼命想要邁步的指令。這究竟是為什麼呢?汗水眨眼間滴在地板上,悄悄地濺起一朵朵水花。就好像在當面嘲笑著他的決心與幼稚似的。
然而,即便如此,憂也必須繼續下去。
這時候,有人輕輕地用手拍了拍目不轉睛盯著裡面的筱的肩膀,她的臉,都快貼到玻璃上了。
“你啊,表情是不是有點兒太嚴肅了?”
這平靜又冷淡的聲音,即使她不回頭都能知道是誰。“倒是你,會不會顯得太不在乎了?”話音剛落的瞬間,只見她轉過肩膀來看著奏的眼睛。
今天她穿了件卡其色的衛衣外套與迷你裙,腳上穿著樂福鞋。不過是那種平底的,雙腿理所當然似的露在外面。“我如果不在乎的話,還會特意給你們送吃的來嗎?”
說著,她苦笑著將左手拎著的一個有些鼓的塑膠袋塞給了筱,“謝謝。”裡面是兩罐可樂和兩個漢堡。筱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伸手接了過來。然後,只見奏走到走廊上靠牆的椅子裡,若有所思似的坐了下來。
緊接著將多出來的那一份放在了旁邊的椅子裡,“剛才在路上,理事長打電話過來問憂的恢復情況。”說到這裡,奏猶豫了一會兒,並朝復健室裡,憂那滿是掙扎的身影打量了一眼。“嗯?然後呢?你是怎麼說的?”
筱一邊問;一邊坐在了她身邊,順便伸手從袋子裡拿出了好像仍有餘溫的漢堡送到嘴邊,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小口。“事到如今我還能怎麼回答?除了實話實說以外,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奏的語氣與口吻也好像變得鬱鬱寡歡的樣子,表情雖然依舊很冷靜。但是,卻難掩那看似若隱若現般的喪失感,“而且,只要他還處於這樣的狀態,untie接下去的活動也難以展開——”
說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自顧自地抬起頭注視著那彷彿爬滿蜘蛛網的天花板。“雖然理事長沒說什麼,不過我很清楚,他之所以閉口不提只是因為不好意思當著我的面說出口罷了。”
頓時,她的話,向一根根刺一樣毫不客氣地紮在筱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筱,雖然我說這話你可能會生氣,然而以憂現在的狀態想要繼續勝任這份工作已經不可能了。所以......”
可沒想到的是,她還沒說完就被筱搶著打斷了,“那維持現狀不就好了嗎?”只見她一邊拼命搖著頭;一邊毫不含糊地說著自己的意見,“只要再給他一點兒時間的話,肯定能有所好轉的!”
瞬間,筱說這話時,表情非常嚴肅、認真,而且好像還有點兒著急不安的跡象?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的她是認真地在考慮這件事的。
“筱,你啊——”剎那間,奏好像還想說點兒什麼,然而,筱那轉瞬即逝的抗拒情緒,使得她又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為什麼對他那麼執著啊?”緊接著,換了種比較輕鬆的口吻反問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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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是第一個誇我的歌好聽的人啊!以前在我決定要繼承樂隊主唱的位置,而被家人反對的那段時間。是他一直在鼓勵我!”
筱眨眼間說得斬釘截鐵,毫不客氣。看著奏的目光也銳利了一些,就好像在和她吵架似的。
“我記得那好像,正巧是五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