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月出一早起來便悄悄收拾好了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辰晷前不久給了她說過的那乾坤袋,那袋子巴掌大小,藍色錦緞,龍紋織錦異常漂亮。這袋子能塞進去無數東西,也不會有變化,這讓她收拾東西變得簡單了許多。看著收拾好的小屋,就像從未有人住過一般。
月出小心翼翼帶上門,走向小廚房,沉默又程式化的收拾著食材,很快便做好了一道道美食,一盤炒青芽菜,一盤蒸紅巖果,一盤烤魚,一盤鹹酥餅。她將這些依次放在食盒裡,便走出了屋子。
將青芽菜送去給藥隱婆,可惜藥隱婆在打坐,她只能將菜留在了桌上。
將紅巖果送去給壬戌,壬戌躺在床哼哼唧唧難受,說累了要休息,讓月出把吃的留在桌上便好。
將烤魚送去給吞雲,吞雲吃得很滿意,然後忽然問月出:“要走?”月出沒說話,吞雲也便沒有再問。
最後,月出端著那碟鹹酥餅,來到了辰晷的門外。她有種衝動將餅放在門口便離開,可又覺得這樣實在不是個辦法,總要說清楚告別的,還要感謝他這段時間的照顧……
月出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氣抬手要敲門,手還沒碰上便聽裡面道:“進來吧。”
月出一愣,心下失笑,神仙果然就是不一樣。她推門進屋,放下手中的盤子,道:“做了份糕點給你。”然後便坐到了辰晷側邊的蒲團上。
“有事?”辰晷端坐長桌前,閉目養神。
“額,沒有,大家都不吃飯了,我也沒事做,便想著做點點心給大家。這次,大家都受傷了……只有我沒什麼事情……”
“沒事的話你先出去吧。”辰晷意外的直白和冷漠,語氣裡有幾分命令的味道。
這讓月出還未講完的話生生卡在了喉中,她有些尷尬的慌張起身,抖了抖裙襬,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卻還想著是不是該現在開口說什麼,踟躕不已。
辰晷始終沒有睜開眼睛,“還不走?”
月出再一次鼓起勇氣到嘴邊的話又一次被截斷。她馬上改了話,點著頭,“是,是該走了……那,那什麼,那我走了……”月出挪向門口,忍不住回頭看向辰晷,咬著唇把淚忍住,露出一個勉為其難的笑容,道,“其實,我想謝謝你救我……”
“不必,你去吧。”辰晷這次近乎有些粗暴的打斷了月出。
月出惶然點頭,帶上了辰晷的房門。
房門關閉,辰晷睜開眼睛,他眉頭緊擰,眼睛裡滿是血絲。他用手扶住胸口,只覺得血氣翻湧,胸前那曾經被他摘下的靈石一閃一閃的,似乎在提醒著什麼惡劣的情況。
最終,辰晷嘴角滲出鮮血,似乎已經是忍無可忍。他卻只是抬起手隨手擦掉了,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那早已關閉了的門扇。
後來,大家各自修煉閉關,等辰晷緩上一口氣,終於意識到月出不見了的時候,他才忽然明白她口中的“走”,原來是這個意思……
月出爬出水面,看著四下高山默默在心中感謝了一下壬戌,然後拿出咒符,一瞬便消失了。
去哪裡是一件最棘手,卻也最無關緊要的事情。月出先落腳在了楊家鎮,站在鎮子口望著自己的手鐲發呆。
那鐲子上纏著如今已經毫無意義的紅線,紅線外是一節黑色的醜陋印跡。月出抬手拆著那線圈,直至整個鐲子上的黑色痕跡都暴露出來。
過世的婆婆的話言猶在耳,去找一個可以借命的愛人……可是去哪裡能找到,婆婆卻沒有告訴自己。漫無目的的走,真的能遇到嗎?一個愛自己的人,縱然肯把命給我,我又怎麼能收下呢?
經歷過種種之後,月出第一次讀懂了這其中的矛盾。就像她喜歡上辰晷,卻從來不敢想對他提起這件事一般……那是褻瀆……
月出搖搖頭,把辰晷的念頭從腦子裡甩出去。管不了那麼多了,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月出抬頭重新邁步向前,卻覺得腦中一晃眼前暈眩一片。許是抬頭太急,有些暈了,月出打了晃,步子便有些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