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濤這副模樣,郝主任有些無言。
他本來想著張濤能第二次來醫院換腎,肯定是做好了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準備。
可從眼下的情況看來,似乎這次換腎並非是張濤做足了準備的再次嘗試,而是一次不得已的選擇。
如果不換腎,可能真的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嗎……
“別亂動了,好好躺著,我就過來看看你,你搞成這樣幹什麼!”
張濤不顧老婆的勸說,還是執拗的想要坐起來,嚴主任只能嚴厲的喝止道。
“濤子,你不聽我的話,總得聽郝主任的話啊,別亂動了。”婦女也哀求道。
張濤這才老老實實的躺了下去,不再鬧騰了。
“郝主任,真是讓你看笑話了,我老婆就是愛誇張,其實我身體還行,就是這幾天睡得太多,頭暈的厲害。”
張濤年齡不大,可能才三十出頭一點,不過多年尿毒症讓他的身體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暮暮垂老的氣息。
但他的眼神又是那麼的明亮,有力,堅強,樂觀,這就產生了很大的落差感。
這就像一個鮮活的生命,被強行封印在了一個垂死的肉體裡。
郝主任越看張濤心裡越不得勁。
內科病人為了追求治療的連續性,大部分都是一個醫生跟到底,一條大路走到黑。
張濤在郝主任手底下治療,也已經有四五個年頭了。
這個堅強樂觀的北方漢子,還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誰能想到命運卻對他如此殘忍,不過半年的時間,竟然就已經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小濤啊,這次來醫院換腎,一定要擺平心態,疾病其實很多時間也受心情影響,你不要有太大的負擔。”
張濤咧嘴笑道:“主任,我這人別的沒什麼,心態就是特別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什麼傻事的。”
“瞎說什麼呢,你能做什麼傻事?別天天想些有的沒的,好好躺床上養病,這才是你現在該做的!”郝主任一瞪牛眼,責怪道。
一旁的婦女此時小心翼翼的看著郝主任,猶猶豫豫的問道:“郝主任,您真是好人,還特意來看我們家濤子,我……我有些事情想求求你,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和泌尿外科的主任說說好話,讓他儘量幫我們快一點安排手術。”
婦女說到這裡,眼神擔憂的看了一眼躺在病床,暮暮垂已的丈夫,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她擔心再不快點手術,濤子可能就撐不住了。
不等郝主任回答,張濤便瞪著老婆責罵道:
“死婆娘亂說什麼呢,主任要是能安排手術,還能少得了我們嗎,現在不是缺腎源嗎,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怎麼聽不懂?”
“我不是擔心你嘛,你個死沒良心的!”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了,郝主任趕緊打斷道:“好了,這是病房,你們動靜都小一點。”
“腎源的問題還是要等,現在全國器官移植最大的難題就是供體,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還是要多一點耐心,只要有合適的供體,我相信主任一定會全力為你爭取的。”
“那當然,那當然。”婦女連連點頭道。
可這話說完,郝主任也有些心虛。
張濤現在這幅樣子,還真不一定能等到合適的供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