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言一怔。
從某種方面來說,她還是個不諳世事天真可欺的少女。
而他,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了。
她就這麼不知避諱地把他的手拽到自己胸前那一片令人遐想的柔軟上,江一言整個人都僵了。
可是,她緊接著用清澈乾淨的嗓音說,她那裡疼。
他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手掌在她胸前攥成拳,骨節收攏,發出冷硬的響動。
她輕輕的一句話,讓他哪怕面對這樣旖旎的風景,也再生不出一絲邪念。
——因為,她是那樣虔誠地說著心疼。
與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她總有讓他愕然失語、手足無措的本事。
眼前依舊是無邊無際的漆黑。
對於非先天失明的人來說,突然剝奪世界裡的所有光和顏色,其實很殘忍,很令人心慌。
但這不是他第一次經歷這些,如今,更不比當年兇險可怕。
所以在她說出“心疼”之前,江一言甚至沒有想過,這也是一件值得被人心疼的事。
他僵硬地坐著,與眼前的漆黑對峙著,忽聽一道模糊清淺的話音傳來,撕開他感官裡的混沌。
“我不問你之前發生什麼事了。”
女孩含笑道:“沒關係,不重要。反正你知道如果當年我在你身邊,我願意做你的眼睛就夠了。如果你要問我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的話,那就是男女朋友之間的關係;如果你還想問我憑什麼的話,那就……憑我愛你。”
男人微微一震。
這一回,傅靖笙終於沒有再聽到他厲聲的反駁。
她伸出一根手指,鑽進他死死攥著的拳頭裡,一點點將他手上和自己較著勁的力道化之無形。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有我這麼個女朋友,你賺大發了?”她笑得愈發恬然。
他久久未答。
病房裡只有掛鐘的秒針偶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直到傅靖笙懷疑他是不是就這麼坐著睡著了的時候,他才淡淡開口,講起了她沒聽過的往事——
“七年前,我第一次被送去邊境的基地訓練,很多細節沒有安排妥當。”
男人的嗓音低沉平靜,還有一絲藏得很深的沙啞。
傅靖笙連呼吸都靜了下來。
生怕太用力,會驚碎了空氣裡那些來之不易的珍貴的東西。
“所以,被人趁機鑽了空子。”
他話宛如從她心上拉出了一條線,越抻越緊,她就越疼。
她想問他具體發生了什麼,又實在不想讓他再繼續回憶了,於是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薩里正好在那個時候拍下了那組照片,是嗎?”
“嗯。”他頷首,一副無關痛癢風霜不動的淡漠,“當年我以為是基地裡的人看不慣有錢人家的少爺,所以惡作劇罷了,畢竟,在那之前我確實和他們發生了些口角。”
他很冷靜,傅靖笙卻聽得心頭火起。
她想起自己無心說的那句把他蒙著眼睛扔到山裡去……
當時江一言的表情還歷歷在目,想來,他真正經歷的也不會比這個好到哪去。
“這已經是刑事意義上的犯罪了,你沒有追究過?”她板著臉問。
男人一哂,“我沒怎麼受傷,也不知道是誰做的,拿這種事情去找爹媽告狀,顯得我像個沒用的廢物。”他說得低低徐徐,優雅從容,就連提起自己的缺點也半點不扭捏,“你知道,那個年紀的小男孩,臉面都金貴得很。”
傅靖笙想說你現在也沒好到哪去好吧。
不過她實在沒有開玩笑的心思,眉尖揪緊,盯著他煙疏月淡的臉,心情萬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