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言聽了這話,微微一怔。
旋即他皺了下眉,又暗覺可笑,她以為勵北是和他吵架走的?
“你和他,倒是挺好。”
一個替一個求情,一個替一個道歉。
男人背朝著她,傅靖笙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淡漠的話音被穿堂風送進來,拂過她的臉都仿若帶著冰渣。
“你覺得我和勵北是什麼關係?就算他是因為你和我吵架走的,輪得著你來替他道歉?”
傅靖笙低頭,心臟無聲抽緊,很快卻又明白他這話裡的含義——
勵北不是因為她才走的。
她舒了口氣,也不去計較他的冷言冷語,彎唇,“那就好。”
傅靖笙拎著自己的化妝包從他身側走過,擦肩時空氣裡彷彿被擦出了一剎死灰般的沉默。
她走出幾步才想起來什麼,收住步伐,沒有完全回過頭來,只是歪了下腦袋,彎唇,“我不是替他道歉。”
“勵北性子好、朋友多,多你一個少你一個我其實不太關心。”
男人面色冷峻下來,沉眸盯著她在夜色中略顯削瘦的身影,抿唇不吭聲。
“我只是覺得,像你這種……”她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用詞,又像是在擴大笑容,“這種脾氣古怪、喜怒無常、又從來不把人放在心裡、永遠將別人的好意拒之門外的人,除了商勵北,誰還受得了你呢?剛才是我誤會了,我以為你們真的因為我鬧了不愉快。”
“我道歉,只是不想讓你因為我的緣故失去你從小到大唯一能說說心裡話的朋友。”
她說完,步履緩緩邁開,尾音散在風中,好似草叢間微末的螢火,“就像你說的,我不值得。”
江一言突然毫無徵兆地被這一絲微末的螢火堵住了氣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用力過猛的不適。
——我道歉,只是不想讓你因為我的緣故失去你從小到大唯一能說說心裡話的朋友。
傅靖笙還沒走出樓道就驀地被人從身後攥住了胳膊。
她被他翻過身來,男人的手臂伸過她的耳側直抵在牆上。
氣勢大得,她幾乎聽見身後的牆壁傳來一聲悶響。
以一種禁錮的姿勢,他對她。
“你到底是什麼變的?”男人黑眸緊攫著她的臉,低吼,“傅靖笙,你到底他媽是什麼東西變的?你怎麼能一天到晚——”
變著法的讓他心裡不舒服。
各種各樣的不舒服。
傅靖笙被他吼得呆了兩秒,下意識的反應是看向樓道里各個宿舍。
有些宿舍大門緊閉,有些留著小小的縫隙,還有些,乾脆就完全敞開著。
她臉一白,迅速去推他,“江一言你幹什麼?這裡是教官宿舍,你不怕被他們看見嗎?”
“誰敢看。”江一言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絞著她的臉,餘光注意到某個宿舍裡剛好邁出一條腿,似有人要出來,他語氣一沉,厲聲道,“都給我滾回去!”
那人步子一僵,還沒露出臉來就小心翼翼地縮了回去。
沒過半分鐘,各個宿舍的門全都自發地關上了。
傅靖笙又呆了呆。
沒想到江少校在群眾心裡的威望這麼高。
她笑了出來。
男人蹙起眉峰,眼神依然銳利無比地徘徊在她臉上,“笑什麼?”
“總不能哭吧。”傅靖笙淡淡回答。
“不想讓我失去唯一的朋友。”他看了她片刻,緩緩問,“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傅靖笙沒想到他是在糾結這個,舉起雙手以表清白,“當然,我不是說你沒朋友。只是好像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沒見你和商勵北以外的人交過心。”
除了孟不悔。
她笑笑,在心裡無聲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