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全是寒意湛湛的鄙夷和厭惡,傷人肺腑,“我最後悔的,就是我真以為你會出事,真的趕到這裡來,讓你們演一副活春宮來給我看。如果你是想做點什麼事讓我噁心,從此和你再無往來,那我恭喜你,顧千秋,你做得很好。”
指甲嵌入掌心,她竟猝不及防地體會到了一種比方才做決定時還要深刻百倍的噬骨之痛。
臉上在笑,心裡在哭。
她無聲說,邵玉城,你不會後悔最好。
千萬不要知道真相以後,覺得自己愧對於我,又來我面前談什麼所謂“補償”。
我們這二十年蹉跎錯付,也該是個終了了。
只是,她原本想走得體面些。
卻沒想到,竟是以這種,最為不堪的方式,天下皆知。
她輕聲說:“以後少和你爸爸吵架,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還有你媽媽……”
“住口!不用你說!”他厲聲打斷她。
邵玉城自己也不懂緣由,可他實在聽不得這些。
她每說一個字,他的心就揪緊一分。
顧千秋也說不下去了,越說越想痛哭,她板著臉,忍著淚,沒什麼表情地頷首道:“那我走了。”
後來邵玉城無數次回想起她臨走前留給自己的話。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埋葬了他們糾纏不休的二十年。
他想,倘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無論如何也會在她說出這四個字時緊緊抱住她,哄慰也好,懇求也罷,但凡她能留下,他就是死也心甘情願。
可是這次,他沒有說話。
他鬆開了手。
他,放走了她。
顧千秋的身影消失在門邊時,他其實沒什麼感覺。
但那之後的每一秒,他心中的空曠和茫然就會加深一分,他聽到她的腳步聲在樓道里,漸行漸遠,像是從他的心尖生生扯出一根血脈,她走得越遠,他就越疼。
……
顧千秋也尚算平靜,這附近便有egacy的辦公樓,她想了想,走進去,問:“能不能幫我聯絡你們的總工程師?”
兩個前臺正在刷微博,聊什麼八卦聊得興起,一抬頭看見她,頓時驚呆,手機都掉在了桌面上。
顧千秋看到了她們手機螢幕上碩大的“顧二小姐酒店勾引親哥哥”幾個字,心裡刺痛。
她微微一笑,重複:“能不能幫我聯絡你們的總工程師?”
“哦、哦,好的……”前臺手忙腳亂地報上去,接通電話後沒多久,對她道,“段工說她馬上過來,讓您先在那邊的會客室裡等一下。”
顧千秋道了句謝,便徑自走向會客室。
兩個前臺還沒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這不就是照片裡那個……顧二小姐嗎?”她們望著她窈窕婀娜的背影,感嘆,“果然是做狐狸精都有資本啊。”
段子矜很快趕過來,現在顧千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她心急如焚,一路上都在催促司機快一些。
到了會客室,屋裡的女人連她臉都沒看清,就對她欠身道:“段工,很抱歉這麼倉促來見您,我找您過來是想盡快交接一下工作的事,免得明天我就過不來了。今天邵總代您出席會議,但是出了點意外,我們並沒能談妥,以後我可能也不會負責這個專案,所以……”
“千秋,你說什麼傻話呢!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思說這個?”段子矜詫異。
顧千秋怔了下,抬頭,才發現竟是一張熟悉的臉,“是你?”
段子矜哭笑不得,“你不知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