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起伏愈發大了,他的呼吸沉重渾濁,顯然也是隱忍著怒火,“顧千秋,我也不是干涉你談戀愛。”他道,“但你他媽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一聲?你到底拿不拿我當你兄弟了?玫玫和阿左都知道的事,我為什麼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這不是成心讓我沒面子?”
他給自己的怒火找到了一個看似站得住腳的理由,於是更加順理成章地發起了脾氣,“你還跟我鬧什麼情緒?”
顧千秋聽著他接連擲來的滾燙的話音,心裡卻冷冰冰的。
是啊,玫玫和阿左都知道的事,為什麼呢,邵玉城。
她苦笑,為什麼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呢。
不,你還不如不知道。
你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她就這樣僵了很久,才動了一下,抬手挽起自己散落在鬢邊的長髮,露出弧度優雅的頸子和側顏,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沒有鬧情緒。”
邵玉城一愣,沒想她沉思了這麼久卻說出這幾個字。
他面色陰鬱,“你騙誰?”
顧千秋低眉莞爾,“從來只有你不信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邵玉城愣了愣,思緒倏然被拉回了幾年前那場籃球賽。
那時,他篤定了她是唯一握著休息室鑰匙的人,球鞋一定是被她破壞的,所以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她發了一通脾氣,讓她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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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阿左查清楚了,鞋不是到了崇明才被破壞的,而是方穗穗在德馨遇到顧千秋、刁難她的時候,為了讓她更洗不清汙名,找人破壞了所有的鞋底。
剛開始邵玉城不信,可顧千秋蒼白著臉,溫淡地開口:“你該不會真的認為我能舉得起刀割穿這十幾只做工精良的鞋底吧?”她低低一笑,“邵玉城,我的胳膊受傷脫臼了,半個月了,你知道嗎?”
半個月了,他才知道。
那一秒邵玉城望著她,只覺得那無喜無悲的笑容過於刺目,他竟被刺得心痛起來,猛地攬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一遍遍道:“我信你,我信你,千秋,以後你說什麼我都信,我再也不會懷疑你。”
此刻她這樣說,邵玉城回憶起那樁事,也不敢再找茬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忌憚害怕她了?
邵玉城想,大概就是從方穗穗那件事開始的。
怕她再露出那樣的表情。
怕她再傷心。
他不是幾年前的毛頭小子、只會裝酷了。他現在敢於承認,敢於坦蕩直白地承認,顧千秋,是對他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想看她高興,怕她傷心。
顧千秋見他出神半晌,笑意在嘴角逐漸擴大,越大卻越空洞,“你還是不信我嗎?”
“怎麼會。”邵玉城回過神,沉了眉眼,臉色依然不怎麼好看,“諒你也沒那個膽子騙我。”
車裡兩個人都逐漸沉默下來。
顧千秋生平第一次不想理他,不想和他說話,甚至有些隱隱的怨恨起他的無知。
她閉上眼,逼退這種極端的情緒。
忽聽耳邊他嗓音低沉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到底有沒有。”
顧千秋不說不笑,一動不動,像是真的睡著了。
邵玉城看著她的睡顏,煩躁起來。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個話題,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
可她完全不回答,他一個大老爺們一直追問這些兒女情長的八卦,也讓他下不來臺,索性冷哼一聲,罵道:“就你顧千秋沒心沒肺。”
顧千秋聽完,眼睫顫了顫,輕得像鴻毛過水,不仔細留意根本看不見。
邵玉城是很久之後才明白,她的心她的肺,其實是在漫長的歲月裡,被他自己一刀一刀生生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