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怔了怔,就這麼與她對視著,看都她臉上那些逐漸浮出水面的鋒利和冷豔,忽然語塞。
半晌,他喉結一滾,啞聲道:“悠悠,你現在就只關心這件事,是嗎?”深如古澤的眼裡佈滿了陰影,陰影之下,是濃稠的自嘲,“如果我答應了你,你下一句話就會請我出去,是不是?”
段悠有些訝然,雖然她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江教授對這個問題深深的偏執還是出乎她的意料。
“你想休息就休息,藥勁還沒過,累是肯定的。”他低聲說著,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像把她整個人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但是我不會出去,我就在這裡守著你,不會放你一個人。”
也不知他話裡哪個字眼刺到了段悠,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江臨……”
“你的要求,我也可以答應。”他臉上是風波未起的淡然,唯有眼神,太深太深,她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前提是你好起來,魏修遠的命對我而言實在不值幾個錢,我也沒必要為了他而惹你不開心。”
段悠依然不吭聲。
江臨問:“你真的連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
她在遲鈍的感官裡驀地侵入一絲疼,極快,快得猝不及防。
那些她刻意迴避的東西終於還是被江臨拿到明面上說了,“那天晚上,把你一個人丟下,是我不對。”
段悠忽然閉上眼,“別說了。”
她蒼白細軟的眉眼糾結在一起,江臨光是看了都心疼,更不敢去想,她作為當事人究竟有多疼。
“我已經以你的名義寫好申請了,以後你搬出來住。”他握著她的手,“和我一起。”
段悠眉頭皺得更緊,聞聲開啟了眼簾,“你憑什麼以我的名義寫申請?”
“這件事走流程處理還要一陣子,我等不及。”
段悠聽了他一馬平川的陳述語氣,荒唐到笑出聲,“我同意了嗎?”
江臨就這麼看著她,好一陣子,問:“那麼,你是真的要和我分手嗎?”
一句話,讓段悠愣在原地。
從昨晚在器材室裡說過那番話以後,她就沒再考慮過這個問題。
那時她剛剛受了很大刺激,或者說,她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經歷過這麼可怕的場面,衝動是在所難免的。
那句話,她說完就有意識地拋之腦後了。
卻沒想到,給他留下了如此深的烙印。
她能感覺到男人不動如山的挺拔身軀之中藏匿的微小的顫抖,這微妙的對比讓她有一瞬間想笑。
“你怕我和你分手嗎?”
她以為以江臨的驕傲,是不屑回答這個問題的。
可男人卻直視著她的眼睛,平靜有力、無比鄭重地吐出一個字:“怕。”
就這一個字,配以他深邃的眼眉,英俊的臉廓,還有檀黑如玉的眼底那些不起風浪的黯然,這一幕,讓段悠心都疼了。
她忽視掉心頭碾過的疼痛,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深呼吸,道:“那你就聽我的,不要對魏修遠趕盡殺絕。還有嬌嬌……這件事和嬌嬌沒有關係,不要讓我知道你把火撒到她們任何人頭上。我現在是真的很累,我想好好睡一下,我們之間的事,等我醒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