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佩接到訊息亦是果斷推掉了下午的廣告拍攝,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一陣忙忙碌碌,段子矜無力地看著年邁的女醫生在她身上擺弄來擺弄去,睏乏得幾度差點闔上眼睛。
但是礙於阿青一直在床邊時不時和她說著話,段子矜自己心裡又惦記著那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她強撐著等醫生檢查完,確定可以暫時摘掉呼吸機後,才重新開了口,細弱的嗓音融進空氣裡,所有人都安靜地聽著,“阿青……”
四周鴉雀無聲,唯有床上的女人氣若游絲地說著話,這場景,竟像極了病入膏肓的患者在交代遺言。
段子佩心裡很沉,不禁攥緊了女人的手。
片刻,在醫生的提醒下,他才發現他攥得太緊了。
可是床上的女人卻全然感覺不到疼痛。
就好像她已經失去了知覺一樣。
段子矜的臉上沒有一丁點血色,整個人削瘦得不像話,“孩子呢……”
段子佩怔了怔,沒想到她醒來後問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孩子呢。
他以為她會說,哪裡很疼,身體不舒服,或者……問問那個男人的事。
段子佩的沉默讓床上的女人漸漸睜大了眼睛,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連聲音都大了些,“我的孩子呢?”
對於別人來說,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
但對於段子矜來說,在產房裡所經歷的事情,就只是她閉眼之前的事情,只要稍微回憶,就近在眼前。
她在血崩徹底陷入昏迷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並不是段子佩對江臨說的那些,只有他們那些不理解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的男人們,才會覺得到了這樣的生死關頭,她還有心去管什麼恩怨糾纏,風花雪月。
事實上,完全沒有。
在那一秒,段子矜沒想起任何與江臨有關的事情。
她的腦海完全被蔓延肆虐的疼痛填滿,那是一種刺得神經末梢幾乎蜷縮起來的疼痛。
眼前,醫生橡膠手套上刺眼的汙血更是震撼著她。
即將死亡的絕望,害怕,還有瞬間做出的決定。
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只有三個字——保孩子。
結果,現在她還活著。
那,孩子呢?
這個認知讓段子矜頓時覺得脖子彷彿被人掐住,險些窒息。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
段子矜的心臟猛地顫抖了一下。
她費力地轉過頭去,將眼睛完全開啟,直直盯著門口的方向,褐瞳裡透出一縷縷暗啞的光。
門口站著一箇中年女人,懷裡抱著襁褓。露出孩子軟軟的臉蛋,泛著健康紅潤的色澤。
段子矜的眼睛裡霎時間就蓄滿了眼淚。
孩子咿呀的聲音細細小小的,卻好像烙刻在了她心裡,輕輕一下就撥動了她心底最沉重的那根弦。
她眨了眨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下去,這才又在模糊的淚光中重新看清了抱著孩子從門外走進來的奶媽。
奶媽輕輕把孩子放在她的床邊,她能輕易看到的地方,段子矜與他對視了幾秒,忽然痛恨自己為什麼只能躺在床上。
“孩子多大了……”段子矜沙啞的嗓音傳來。